阮恙看著他,一動不動。
厲少彬只看到她兩片唇在蠕動,似乎想問什麼卻又問不出口,他卻猜到她想問什麼,「你是不是想問辛子翱的事」?
阮恙沒否認,她確實是想問,但問了又怎樣?不問又怎樣呢?
他活著和自己是沒關係,死了更和自己沒關係…。
「早上你媽說了一下辛家的事…」,阮恙站起身來,避開他的雙眼,莫名疲倦,卻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免得他又胡思『亂』想。
「你很關心他的生死嗎」,厲少彬瞧著她沒什麼精神的模樣,心裡被刺痛了一下,他早料到趙姝會失去理智的報復辛子翱的,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早上在厲堂呆著的時候,胡植正好收到消息就風風火火的過來了。
他聽到後也是第一時間趕了回來,他知道自家老媽那個大嘴巴肯定會從外面聽到風聲的,一到樓下,聽家裡人在討論這事,果然阮恙也知道了,聽說她上樓了。
他就在想,她是不是找個地方在哭了。
他進來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害怕的、惶恐的,怕看到她哭的一塌糊塗。
但還好,她沒有,她只是坐在那裡,像坐雕塑一樣。
只是他仍舊是不舒服,為什麼她還是要記掛著辛子翱,記掛著他的生死。
是不是辛子翱千萬遍傷害她,他在她心裡深處永遠也有一個位置,不然也不會夢裡都叫著她。
阮恙嘆了口氣,她是已經不愛辛子翱了,可畢竟自己曾經愛過,她要是無動於衷或者該舉手歡慶,除非是冷血動物。
但看他那麼生氣,於是否決,「沒有」。
「你騙人」,厲少彬攥緊了拳頭,「你為什麼不看我的眼睛,我告訴你,辛子翱已經被毒死了,你反正看不到他了」。
阮恙瞳仁縮了縮,其實她也料到了。
昨夜那個夢,來的很奇怪,人家說人死後是會有託夢的,那個夢是辛子翱託過來的嗎。
他說的話那麼巧,也那麼奇怪。
他就是想來跟自己說一聲再見嗎。
「你沒聽到我說話嗎」,厲少彬見她一動不動,一直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在緬懷她們的過去嗎?
他走過去伸手把她從床上揪起來,眼睛冒火,「我說他死了」。
「是啊,你說他死了」,阮恙回過頭來看著他,眼睛黑漆漆的,「你想要我怎麼樣,是要我哭還是要我笑」?
厲少彬表情一滯,好半響,唇角挽起一抹苦澀,「你放心吧,他其實沒死,不過人雖然救活了,但是變成了一個傻子,一個智障」。
阮恙一愣,看他幾秒後掙開他手臂,轉過身往浴室里走。
「你要幹嘛去」?厲少彬出聲問。
「我洗頭髮,頭髮髒了,洗一下」,阮恙走進去找洗髮水。
厲少彬走到浴室門口,看著她走到洗臉台前打開水龍頭開始調熱水。
他駐足了會兒,轉身走到陽台上抽菸,透過推拉門,他看到她洗完頭髮開始吹頭髮。
他永遠都不知道女人怎麼樣才能拿著吹風機把頭髮吹得彎彎卷卷,她吹頭髮的技術是不錯的,拿著一把卷梳便把發尾吹得卷卷的。
他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辛子翱變成了智障,若說她關心卻還能精心打理自己的頭髮,若是不關心晚上卻又叫著他的名字。
手中的煙傳來一絲燙意,他低頭,才發現煙快燒到了煙味。
他心情煩躁的壓滅在垃圾桶里,轉身出了臥室的門。
坐在化妝椅上的阮恙聽到「啪嗒」的關門聲後,才緩緩把吹風機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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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場二樓。
燕墨倫緩緩拋著幾個籌碼從一樓上來,看到坐在吧檯前倒酒的厲少彬後,如刀裁般的眉峰挑了挑,「怎麼,趙姝也被抓了,辛展緯兒子就這麼一個,就算和趙家翻臉,肯定也會讓趙姝判重罪的,辛子翱也傻了,聽說成了智障一個,以後吃喝拉撒都是個問題,我要是你,都要找個地方慶祝了,還跑在這裡喝悶酒」。
厲少彬沒看他,兀自給自己倒酒。
燕墨倫坐到他旁邊的高腳凳上,「難不成你嫌他成智障都便宜他了,想他死」?
「我有這麼無情狠毒嗎」,厲少彬瞪了他眼,突然傷感的嘆了口氣,「你別看我以前總看辛子翱不順眼,沒事就罵他,詛咒他,其實吧那都是小打小鬧,從小開始,我就有點嫉妒他,但沒有嫉妒的讓他去死,如果不是他在婚禮上鬧那種事,也不是他害的我孩子沒了,我肯定也不會做的這麼絕情的,畢竟嗎從小認識,又是同學,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其實也是念舊的」。
燕墨倫似笑非笑的把玩著手裡的籌碼,「說是混黑社會的,你啊,有時候還是仁慈了點」。
「我厲少彬這輩子四件事不做,殺人、販毒、販賣槍火、拐賣人口」,厲少彬右手搭在後面吧檯上,轉過椅子,望著一樓賭博的大廳,繁華的水晶燈光線在他臉上猶如蒙上了一層傷感的味道,「昨天晚上,阮恙睡覺的時候都在叫著辛子翱的名字,我這心裡難受的都快要死了」。
「這樣啊…」,燕墨倫同情的拍拍他肩膀,「那你真的太慘了,還好我女人睡覺的時候從來沒叫過別的女人名字」。
厲少彬推開他手,「你是在故意刺激我是吧」?
「是啊」,燕墨倫點點頭。
厲少彬咬咬牙根,真想朝他臉上打一拳啊,可惜人家是傭兵出身,他就算再能打,也是打不過的,「你一邊去,別再我面前晃,看著你煩」。
「有點閒,必須在你面前晃」,燕墨倫悠哉悠哉的拿過他剛才倒過的酒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這好酒啊,一個人喝太浪費了」。
厲少彬不搭理他,燕墨倫接著道:「其實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反正辛子翱都成傻子了,這個情敵對你一點威脅『性』都沒有了」。
「你要安慰我能不能說點有技術含量的話」,厲少彬瞪著他。
「不能」,燕墨倫認真的想了想,搖頭,「沒遇到過這種事,不知道你的感受,真不知道怎麼安慰」。
「臥槽」,厲少彬罵了句,他到底是瞎了什麼眼,上輩子總結交了一群喜歡往傷口上撒鹽的兄弟。
……。
阮恙覺得今天一整天厲家的人看她眼神都很異樣,她將那些眼神視而不見,照常和厲『奶』『奶』在花園裡散步,照常在廚房裡學做菜。
晚上厲少彬也沒回來,到八點多鐘,她接到一個陌生的來電。
「是我」,電話那端傳來一個粗沉的聲音,「燕墨倫」。
阮恙『揉』『揉』眉心,聽他頓了會兒繼續說:「少彬在賭場喝多了,你來接一下他吧」。
不是問句,倒像是命令的口吻。
「好」,阮恙看了下時間,「四十分鐘後到,你幫忙看一下他」。
她隨便換了套運動衣便出門了,出門時何明珊問她去哪,她只說厲少彬讓她過去一趟。
賭場對於北城人來說無一不是天上人間,在海濱上充斥著無與倫比的誘『惑』。
阮恙在門口打了燕墨倫一個電話,十分鐘後,燕墨倫扶著醉醺醺的厲少彬出來,他走路的時候兩條腿都是趔趄的,胸前的襯衣紐扣被解開了大半,十足的醉鬼,哪還有什麼形象可言。
阮恙把後門打開,燕墨倫直接把他給扔了進去,阮恙甚至聽到裡面傳來「砰咚」的聲音。
「臥槽,誰敢…誰敢打我,我弄死他…」,裡面傳來厲少彬醉醺醺的罵聲,不過支撐著爬了半天卻沒爬起來。
阮恙呆了呆,皺眉道:「你幹嘛把他扔的那麼重,好歹他是你朋友」。
燕墨倫拍拍手掌,淡淡道:「皮糙肉厚沒關係的」。
阮恙生氣,「皮糙肉厚也不能這樣」。
「我們經常這樣的,你明天可以跟他說,反正他也打不贏我」,燕墨倫手抄褲袋,留下一個冷酷的背影進賭場了。
阮恙有點兒無語,朵瑤這是什麼男朋友啊。
竟然能被她收拾了,也是一朵奇葩。
這麼危險又不細心的人,送給她都不要。
她回頭看還掉在腳墊上賣力掙扎的男人,好笑的上前扶著他到座位上,結果他剛坐上去就惡狠狠的推開他,「滾開,燕墨倫,你不是個東西,敢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