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小伍出門走在白天熙熙攘攘,晚上卻人煙稀少的大街上。只見商店都已經關門,只有少許清潔工還在掃大街,一小部分開著的商店則是一家人在其樂融融的吃飯。
小伍放眼望去,街頭的小巷子處,似乎有幾個小孩在嬉戲打鬧。四個小孩子在玩跳格子遊戲,嘻嘻哈哈的吵鬧聲,頓時又讓這個寂靜的夜空多了幾分生氣。
微風撫摸著橙黃色的晚霞,飛鳥排成一字型向南飛去,漸漸抹掉天空中最後一抹亮色。
小伍看著這幾個小孩的歡聲笑語,突然,感覺好幸福,好羨慕。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童年吧,無憂無慮,開心快樂。
可惜,他這輩子都沒機會體會了。畢竟,他的童年不是在盜竊就是在誘拐的路上。每天睜眼不是刀山火海的訓練,就是槍林彈雨的穿梭。每天都在重複看著不同的人死去,或是自己的戰友死,或是人質死,甚至是自己的老大死。
所以,每個從訓練營出來的人,心都變得麻木不仁,就像乾涸的河流,人煙罕跡的荒漠。突然,看到這麼溫馨的童年,就像乾涸的河流突然匯入清泉一樣,使小伍的心濕潤了起來。
小伍就這樣鬼使神差的往幾個小孩堆里走了過去。突然,看見有一個小孩子身材瘦小,滿身傷痕,頭髮髒亂,手裡捧著破碗,滿眼羨慕地看著這些小孩。
小伍看到他的眼神,內心被刺痛了。但是,轉而又清醒了起來。於是,徑直走到小孩的面前,就在他的旁邊蹲下。滿不在意地發問:
「怎麼樣,想玩嗎?」
「不想。」
「為什麼?」
「因為,我們生來就不同,我沒有資格玩。」
「......」
「你恨這個世界嗎?」
「.......恨。」
「為什麼?」
「為什麼生我。」
小孩子說完這句話,就艱難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小伍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內心一陣酸楚。這個背影似曾相識,是那麼的落寞,那麼的無助,那麼的痛苦。
「二少爺,您認識他?」
珍珠見小伍眼含淚水地看著小乞丐遠去的背影發呆,以為他認識小乞丐,感覺到很不可思議。
「......不認識。」
小伍在內心嘆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回答了珍珠的提問,接著轉身往吳家別墅走去。
其實,小伍不知道地是,他內心的恨,此刻確實得以宣洩了。因為報應如小伍所願,此刻正降臨在這個他他痛恨的人身上。
小乞丐回到家後,家裡的四口人正坐在大廳吃晚飯。晚飯只有一人一個馬鈴薯,只是用水直接蒸熟,連鹽都沒有放,連皮都沒有剝。
小乞丐哆哆嗦嗦地走了進去,低垂著頭站在父母的中間,雙手小心翼翼地奉上碗裡少得可憐的硬幣。
「就一塊錢?」
「嗯。今天乞討的人多,所以......」
謝賭鬼一把搶過這十個一分錢的硬幣,然後一腳踹在了小乞丐的肚子裡,小乞丐一個踉蹌沒站穩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本來身上就有被其他的乞丐欺辱留下的舊傷,舊傷都還沒痊癒,加上餓肚子,長期營養不良等原因,使得這一腳踢得特別重,小乞丐一下子就疼暈了過去。
然而,他的賭鬼父母並沒有搭理他,反而連最後一塊馬鈴薯都拿走吃掉了,拿著那一塊錢又去了賭場。
最後,只剩下四歲的弟弟和兩歲的妹妹守著他,弟弟拿了家裡唯一條從垃圾堆里撿來的破爛不堪地毛毯蓋在他身上保暖。
妹妹則走到他身邊推著他身子,稚嫩地呼喚到:
「哥哥,你醒醒?......哥哥。」
然而,小乞丐鴉雀無聲,只是雙眼緊閉的躺著,像一具死了很久的屍體。
四歲的弟弟則淡定了很多,只見他走到水缸中,掏出一瓢清水,又走回小乞丐的身旁,用筷子蘸水一點一點的塗抹在小乞丐的唇上。
就這樣三人相互陪伴著度過了這漫長的一夜。
沒想到第二天,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整個茅草屋的屋頂都在滴水,很快小乞丐身上唯一的破毛毯也被淋濕了。
而天空依舊電閃雷鳴,風雨交加中,茅草屋的屋頂被大風颳走了,這回大雨就是直瀉而下,更加肆無忌憚地敲打在三小孩的身上。
兩歲的妹妹嚇得嚎啕大哭,四歲的弟弟則緊緊地抱著她,給她抹眼淚安慰道:
「別害怕,哥哥在呢。」
但是,妹妹的哭聲則越來越大了,眼看這雨水已經把整個屋子的地面覆蓋住了,此時已經把躺在地上的小乞丐淹沒。
四歲的弟弟,為了活命,挺著瘦弱的身體把妹妹抱起,踏著蓋過大腿的雨水,一步一步地把妹妹放到那張空蕩蕩地,連張蓆子都沒有的木床上。木床大概一米高度。四歲的弟弟身高一米二。
所以,在托舉妹妹上床時候,他一不小心踩崴了腳,踏空了,直接跌倒在雨水裡,被差不多一米高的雨水灌了好幾口。
妹妹則是在床上看著倆個哥哥都消失在雨水,害怕得繼續哇哇大哭。
就在這時,小乞丐醒了,他從水中撈起自己的弟弟,把他也推上了木床,緊接著,自己也艱難地托著那張破毛毯上了木床。
就這樣大雨滂沱一直下,三個瘦小的身體在那張木床上,披著那張破毛毯擁抱在一起,抵抗著這場大雨。
陪著他們三個小孩的,還有這破敗不堪地四面漏風的茅草屋,以及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地轟炸。
但是,這一次,三個小孩子都沒有哭,哪怕是落湯雞也倔強地像一株含羞草,可以收攏葉子,但是絕對不屈服。
也許,上天有好生之德,還是被這股倔強地力量屈服了。下了一天一夜之後,在第二天的黃昏,雨水漸漸變小,最後直接停了,只留下池塘里蛙聲一片。
小乞丐眼看這滿屋子的雨水滔滔不絕地流淌著,又看到這四面漏風隨時會傾倒的茅草屋,以及從不見蹤影的父母,內心悲涼無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