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誰說雲世子光說不做來者?
外表鎮靜的元秀,腦海里驚鼓轟鳴,每一封回敬的信寫出去,元秀日夜懸心,可讓她不做此種抗爭,直覺催促她、攪和她, 直到她照辦方能安寧。
在靜夜裡也曾想過,這樣的抗爭哪有意義?惹惱世子吃虧的是哪個,三綱五常三從四德,將把為妻子的那方壓住無法動彈。
交戰的想法在每一次閱信後得到平衡,「回信」壓倒性勝利,信發出去以後, 猶豫、彷徨、憂愁,甚至還有懼怕接踵而來, 讓元秀的每個夜晚充滿囂亂, 直到下一次再次閱信後,「回信給他,不退一步」這想法再次壓倒性勝利。
有人可能要說,世子人不錯,何必抗爭?
首先這是年青人激情之下的特權,衝動是年輕的大眾標誌,但凡年青、年輕時節,都會做一些當時看似沒有意義的激情,如果人到中年回頭觀望,會奇蹟般的發現有些激情是一生的亮點,又或者在人生的某個歷程里,當時的抗爭意義非凡。
當然, 打家劫舍、市井悍罵這種不算,這不是激情,這叫沒理。
激情,總還是出自感情, 對一件事情的感情, 對一件東西的感情, 對自己保護的感情。
此時的元秀,就是閱信以前經歷的循環般猶豫、疑惑、畏懼和愁悶。
她不知道這樣的書信往來要到什麼時候,又會是什麼樣的結局,難道,直到成親的前一天,她和世子還要在手書上戰個不停,等到進洞房,蓋頭揭起,夫妻眉眼相對開始新的回合。
在這樣心情之下,讓元秀端坐不動,其實是她不確定匣子裡面的東西,還是想好了再開不遲。
於是,在奶娘、黎氏、婷姐的好奇笑容里,看似穩如泰山的坐著,是個好生矜持的姑娘。
黎氏暗暗的讚嘆,愈發的感激老師元家,蒙丈夫的老師不棄,留自己和婷姐住下,婷姐得以延續秀姐的品格,當讀書姑娘,尋好的親事,倘若學會秀姐一星半點的穩重,婆家沒有挑剔。
同時,她知趣的拉扯著婷姐:「看你跑亂衣裳,和娘回房整理清爽。」
黎氏是這樣想的,有自己這個外人,還有婷姐是個孩子,秀姐當然不願意開匣,未婚夫妻間的東西怎麼會隨便給人觀看?
婷姐擰身不肯,水汪汪眼神巴巴鎖住匣子:「秀姐姐,給我看一眼可行?」
相對於知道元秀心情的燕燕、綠竹,全然不知道元秀心情看到牛文獻就生歡喜的奶娘,六歲的婷姐既不會懼怕世子,也不懷奉承心情,小孩子的眼光不偏不倚,手指匣子外雕刻花紋道:「我認得這是瑞草,這是麒麟,都是吉祥物。」
燕燕、綠竹被提醒,世子提親的時候被秀姐罵了,但沒有實質上的大動雷霆,而是以詩經回應,也可以說是唱和,這半尺來高的匣子裡,不見得全是罵人責備的信件。
他有這麼閒嗎?
燕燕撇嘴暗道,雲世子可不是欒世子。
綠竹也恰好這樣想。
兩個人對視一眼,親手把匣蓋揭起,元秀茫然中呆若木雞,還沒有想好對策的她根本沒想到阻攔,珠光寶氣映照初冬的陰沉天,讓房裡光線大放明亮。
珠寶不是燈,這種大放明亮僅僅是視線里的猛然一亮,在各人的感覺里。
「哇!」
驚讚聲此起彼伏,順序是這樣的,小孩子嘴快,婷姐在先,其次巴不得歡喜的徐氏→迫不及待等著喝彩的黎氏→心直口快長大的綠竹→才女祁燕燕。
然後再來一個循環,順序有所打亂,所有人的讚嘆你壓著我、我抵著你的,最後變成異口同聲:「真漂亮啊,快看是這樣的好東西。」
在她們的呼喚簇擁下,愈發呆住的元秀視線移來,眼神裡帶著空洞,大腦里一片空白,這都是些什麼,赤橙黃綠青藍紫,熠熠放光放光灼灼,元秀一個也不認得。
有一個壓低的粗嗓子響起:「姑娘現下有回信嗎?沒有我可走了,等信寫好交給集鎮上巡邏兵就成。」
上回被秋草追著跑的牛文獻,還站在房門之外。
元秀維持著面容上的「冷靜」,其實還在犯呆,她有生以來就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珠寶,哦,嫁妝單子除外,不過她現在哪裡想得到嫁妝單子,所以這輩子沒見過,整個人迷乎著還沒有清醒,自然也就沒有過激的表情。
面對牛文獻的問話,乾巴巴清清嗓子,張張嘴想說什麼,又措詞困難。
一邊腦海說世子寫一堆罵人信過來,一邊腦海說世子這是示好?
正打架呢,哪有得體的言語。
燕燕笑看過來,自作主張的拿了主意:「世子這樣盛情,這信要好好的回才成,我看今兒不寫的好,寫出來也粗糙,請將軍先回吧,過幾天信好了,秀姐再打發人送給您便是。」
「是啊是啊。」其餘的人一起附合。
牛文獻也分明看到元秀姑娘面頰上升起紫色,侷促羞澀難為情一起上來,縱然寫信也倉促,還是慢慢的回吧。
「那我告退。」牛文獻後退幾步,側身離開。
對於這房裡的人來說,牛文獻真正是個外人,他走開後,房裡發出壓抑已久的歡呼聲、活躍聲,婷姐和綠竹興沖沖伸手向匣內,抓起珠寶賞玩。
「這是紅寶石。」
「這是綠寶石,怎麼會這麼大?」
徐氏上來周護:「哎喲,我的姑娘,你慢些兒,輕拿輕放啊。」
黎氏上來阻攔:「跟我回房去,六歲了你怎的不懂事些,小心些放,再別拿了,哎喲,我的親娘喲,你弄壞一顆可賠不起。」
燕燕也沒忍住,走上來拈起一粒珍珠觀賞,向元秀打趣:「來吧,秀姐,你再不看啊,要被我們看完了。」
元秀的目光漸漸回神,再看匣中珠寶,紅寶石、綠寶石、藍寶石、黃玉、珍珠,這些她還是認得的,另外碧綠的也許是書上的碧璽?另一個像是貓兒眼?集鎮上的姑娘見識有限,又嫁妝太多,沒好意思細數實物,這些她還是不認得。
腦海里的茫然碎片組成一句話,為什麼會這樣?
元秀慢慢想了起來,他寫信責備她,她回信讓他不要光說別人,而是自己先做;她讓他不要光說不做他就寄來一匣珠寶,元秀撫著額頭低垂面容,丟死人了,她幾時是個討錢討東西的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