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就是門親事,禮成。
廟明夜昏,外面的人看裡面容易,裡面的人看外面難,尤認帶的衙役提著水火棍進去,財姑的娘和姨簇擁著甄氏進去, 在大片的黑臉面前,舒澤才明白又發生了什麼。
他的目更眩神更渾,可是元秀進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得分明。
「秀姐.」沙啞的嗓音傳不遠,面上混雜痛心的神情讓尤認、甄氏看在眼中。
甄氏怒得像只炸毛的貓,狠狠的瞪向尤認;尤認也幾乎要發作, 強行克制後, 冷淡點頭:「請二奶奶放心,不為本鄉清世道,這官我不做了。」
得到這樣的安撫,甄氏用力揉搓發脹的額頭,吩咐道:「財姑她娘,帶你女兒過來。」
「好好。」元財姑的娘和姨大跑小跑的拉過元財姑。
甄氏板著的臉上擠出一絲可怕的笑容,抬手向旁邊:「把咱們的賀禮拿來。」她回房看慧姐的時候,讓她的丫頭打開箱籠,取出她的一樣嫁妝。
這是一對金挖耳式樣的對簪,一模一樣的簡單花式,是甄氏娘家陪送給女兒女婿使用。
二奶奶今天大破費,這對挖耳雖然薄,按時價換算銀兩,有個二十餘兩左右。
這也是甄氏息事寧人的心。
聽過元秀、燕燕和綠竹的話, 再聯想財姑娘和姨的喜色,鬼也猜得出來這裡有貓膩, 叫舒澤的少年只怕有所冤枉,但他也不完全冤枉, 一個讀書郎, 怎麼能夜晚還和姑娘在土地廟聚首。
甄氏管不了內幕如何, 她只要元秀成親以前,元家和親戚們風平浪靜,至少不能就在離元家不遠的地方發生傷風敗俗事件,索性的出筆大錢堵住當事人的口,要知道元秀的父親在任上,一年還掙不到一百兩。
把其中一根金挖耳插到帶著驚嚇的元財姑發上,油燈下面金簪發出耀眼光澤,甄氏僵眉板眼的,帶上剛才一絲硬笑:「姑娘大喜,這是一對兒,給你們小夫妻權做信物。」
拿上另一根對簪,向著舒澤走去,而廟裡先進來的人看在眼裡,財姑的爹和舒家村的人愣住。
他們還以為元家報官,害怕鎖拿舒澤離開,舒澤的爹娘原本不想被強按頭,見到尤大人的官袍後,陡然生出定親遮蓋一切,總好過耽誤兒子八月里下科場。
都沒有想到甄氏會這麼做,在意料之外的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再看舒澤也充耳不聞,他痴痴流淚的雙眸固定在一個方向,那裡星光璀璨,頭頂雷暴仿佛向兩邊避開,那裡站著元秀。
水紅色夏衣的她面色平靜,像一朵自亘古以來就遺世獨立的寶石花,塵風世事不能沾染,無需搖曳自然超群。
「秀姐,我我」舒澤焦灼的目光透露他此許心情,也許他很想大喊一聲,我心愛你。
一根棒槌揮舞過來,綠竹準備打賀寧的家什派上用場,讀書笨蛋宋綠竹不是人情世故的笨蛋,她怎麼也不能讓元秀冒舒澤吐露愛意的風險,拎著她的棒槌衝上去。
舒澤想到躲開的時候,已經被砸中肩膀,疼的他踉蹌後退,就讓甄氏撲個空。
綠竹一手柱棒,一手叉腰,喝道:「不許你說!」
舒澤瞪大眼睛,混沌的腦海里有所鬆動,不許.說心愛秀姐嗎?不不,他本能的抗拒著,眼角餘光轉動,天神般的綠竹讓他下意識避開一下,看向周圍。
憂愁焦慮的父母、橫眉怒目的元家族人、無奈搖頭的村長、希冀神情的無賴,她叫元財姑,極有可能她誆了自己來舒澤大叫:「不,秀姐,我.」
尤認惱的嘴唇哆嗦,雖然秀姐親事沒有他這媒人半點下腳空當,可這是他說成的親事,他背後偷樂的源頭,誰也不能破壞它!
大人手癢,一伸手又要奪衙役的水火棍,這位自從審案時掄過棍,有些上癮。
燕燕先一步襲擊了舒澤,自從定親後,她很好的經管著帕子,此時忘到腦後,袖子裡三、五個帕子齊齊飛出,砸中舒澤的眼睛、鼻子和胸膛,把舒澤可能帶累元秀的情話堵回他的咽喉。
舒澤把帕子拍開,金光一點到眼前,甄氏舉起金挖耳,懇求般的低下身段:「求你,你和財姑很般配,財姑也是我的晚輩,你們成親,我會對她好的。」
甄氏沒了怒氣,她感受到少年面對元秀時那噴薄欲出的海嘯,她的怒氣不能相比,這讓她害怕,恐懼讓二奶奶內心的低頭挪到面上,不能讓他說出來,萬萬不能。二奶奶低聲下氣的說著話,試圖把金挖耳為他簪上。
舒澤一個激靈,猛的一推,把甄氏閃了一個趔趄,元家的家人一起惱怒,尤認大喝:「本官我和你拼了!」高舉起水火棍,元秀先一步走出。
不管為什麼出現此情此景,它擺在眾人面前。
縮到角落而衣著凌亂的元財姑、憤怒的元家族人、在元家上演一出捶地記過來又剛剛捶過地的財姑的娘、姨、堂親伯母嬸娘、舒澤的爹娘和族人,形成神鬼莫辨的事實。
元秀扶一把由家人扶起的甄氏,堆砌的憤慨擁迭而出。
「不就是門親事,財姑哪裡不好?她從小幹活勤快不怕吃苦,她讀書不精卻寒暑不缺。不就是門親事,你今年的秋闈不要了嗎!虧待財姑神鬼也厭,你的功名只怕有虧。不就是門親事?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想想你的爹娘,供你讀書辛苦期盼,為的是你金榜題名榮耀家門!德行有虧,你除去辜負自己讀書數載,也讓家門失望、長輩傷心.不就是門親事」
元秀的話捶擊到自己,她淚流滿面哽咽難言。
不就是門親事,秀姐你繼續固執鬱積,也同樣的讓家中的長輩失望和傷心。
燕燕在一旁失聲痛哭,想到自身,她是第一個聽出元秀心聲的人。綠竹心直口快,最後一個淚如雨下。
她們眼前不想親事是女孩兒們的前程,相當於功名對於讀書郎,僅在心裡反覆隨著元秀的話:不就是門親事,難道它能敵得過長輩們的疼愛和情意。
舒澤也哭了:「好好,好好,好」尤認的水火棍停在半空,甄氏扶著丫頭走上前去,把另一枚金挖耳簪到舒澤的發上。
少年烏髮襯上金挖耳,看著頗提精神,甄氏手捂胸口呼一口氣,喃喃道:「我的親娘啊,定親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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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