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桐和馮圖兩人雙手顫抖的捧著這份條約的文本,心裡充滿了屈辱和憤怒。如果暹羅阿瑜陀耶王朝簽署了這份條約,將會使王朝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也破壞了泰國的領土完整與主權。
條約有關領事裁判權等條款,破壞了暹羅的司法獨立。同時,協定中關於關稅、自由貿易和自由開礦等一系列規定,又在實際上剝奪了暹羅的關稅自主權,打破了阿瑜陀耶王朝一貫奉行的外貿壟斷政策,便利了遠東工商業資本對暹羅的肆意掠奪。這份條約也為遠東今後的入侵打開了大門。
周成看到兩人的狀態,心裡不禁暗笑。周比利這個傢伙制定的條約,真特麼的狠啊。一旦阿瑜陀耶王朝和遠東簽署了這份條約,以後暹羅將逐步淪為遠東的半殖民地。
鄭桐深吸了口氣,滿臉凝重的說道:「將軍,恕我直言,我逐字逐句將這份條約看了幾遍,可未發現隻言片語對我阿瑜陀耶王朝有利的條款,將軍可否為我解惑?」
周成聽了鄭桐的話,臉色頓時一沉道:「你現在能代表巴塞通王,和我們遠東就這份條約進行談判嗎?」
鄭桐一愣,隨即搖了搖頭。
周成冷笑道:「那你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們應該做的,就是把這份條約帶回去,交給你們的巴塞通王,至於是否對阿瑜陀耶王朝有利,相比他會做出更加合適的判斷,其他的就不勞兩位費心了。」
鄭桐被周成的一番話,噎得半天沒反應過來。
旁邊的馮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他沉聲說道:「遠東縱橫四海,橫掃南洋諸夷,彰顯我華夏赫赫武威。可遠東難道也和海外蠻夷一般,只知野蠻掠奪、壓迫。為何不感召教化海外蠻夷,讓海外諸番,益服我華夏威德。這份條約想必將軍也曾看過,其中條款無不是對我阿瑜陀耶王朝主權的踐踏。
我馮家數代雖然飄零異國,但也無時無刻不在傳播我華夏仁德,歷代暹王都無比仰慕我華夏****,百餘次遣使前往大明朝貢,希望等到我華夏****的冊封,歷代暹王也無不深感****恩德。將軍,遠東就不能如大明那樣,以德服人,揚威四海嗎。」
周成聽了馮圖的話,心裡莫名的生出一絲悲哀。
他並不怪馮圖,不光是他會如此想,即便當年鄭和下西洋,比歐洲國家航海時間早幾十年,是明朝強盛的直接體現。遠遠超過將近一個世紀的葡萄牙、西班牙等國的航海家,如麥哲倫、哥倫布、達伽瑪等人,堪稱是「大航海時代」的先驅。
《明史.鄭和傳》中記載:「且欲耀兵異域,示中國富強」。西洋各國對於鄭和龐大百艘巨舶及數萬兵士,浩浩蕩蕩迫臨其海域,當然會有小巫見大巫,戰戰兢兢之感。
可歷代華夏王朝,都是遠離海洋而蝸居黃土,中國的政治、經濟和軍事,中國人的文化和思維,無一不帶著濃郁的土色。
中國漫長的戰史幾乎就是一部徹徹底底的陸戰史。海戰的篇章單調而悲愴,除鄭和夢遊一般虛幻的光榮之外,僅有的只是鄭氏海盜那燦爛而短暫的輝煌。唯一的一次對外敵的大海戰,竟以全部海軍覆滅載入史冊。這一次失敗也直接導致中國最後一個封建王朝的崩潰。
中國東有島鏈作為護衛屏障,西面則沒有強國之憂患,南下可以直接到印度洋暢通無阻。地緣如此優越,可幾百年後,居然會讓人堵在了南海,猶如龍困淺灘。直到他們來到這個時代之前,中國仍然為了掙脫綁縛在身上的層層枷鎖而努力。
中國面對海洋民族的進逼,將兩千年來文化圈中的藩屬國全部丟盡不說,還賠進了本土的五百多萬平方公里陸地,東南方向數百萬平方公里的海域。
而在中國丟掉的這些地方,以今天工業化時代的眼光來看,其中蘊藏的煤礦、原油、森林和其他礦藏,足夠中國使用數百年。但是,現在中國想從這些原屬自己的地方買回礦產,都要費盡心力歷盡周折而依然不盡人意。
想到這裡,周成笑著對對面的兩人說道:「這份條約就是我們遠東公司的底線,兩位需要做的,就是把它交給巴塞通王,至於他如何選擇,就不關兩位什麼事了。我很忙,就不陪兩位了……」
他說完就站起來,和艦隊司令部的眾人離開了屋子,留下了滿臉慘白的鄭桐和馮圖。看著周成等人的背影,鄭桐閉上了眼睛,如何嘆了口氣道:「沒想到遠東竟然如此蠻橫霸道,看來暹羅以後的日子艱難了。」
馮圖則是滿臉的慘白,身上已經冷汗淋淋。他剛一衝動說出的那番話,現在也是後怕不已,畢竟遠東的凶名,他也是有所耳聞。好在對面的那名遠東將軍,並未和他一般見識。看來外面盛傳遠東雖然對異族殘暴兇橫,但對華裔一族比較寬容的傳聞,還是比較靠譜。
「鄭老,我們還是回去向大王稟報吧,大王見到這份條約,還不知如何作想呢。暹羅以後怕是有難了,呵呵……何止是暹羅一國,今後大明都難說啊。遠東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真辣、安南、緬甸、南掌諸番,銀行恐怕也難逃遠東的魔爪。」
兩人失魂落魄的離開了遠東艦隊,連夜趕回了大城府。此時大城府周圍已經聚集了阿瑜陀耶王朝的數萬精銳,正準備為兵發曼谷做準備。
巴塞通王得知兩人回來以後,連忙把兩人召進了王宮,向他們問詢這次談判的情況。當巴塞通王從鄭桐手裡接過了遠東的那份條約,只看了兩條就勃然大怒。
「遠東簡直是欺人太甚……」
他把這份條約文本撕了個粉碎,又砸碎了幾個名貴的大明瓷器,這才算是平靜了一些。但此刻的巴塞通王已經有些失去了理智,他馬上召集了王朝的文武官員,向他們公布了遠東的這份條約。
結果瞬間引爆了阿瑜陀耶王朝所有人的情緒,他們群情激昂的請求與遠東宣戰。巴塞通王也隨即宣布了他的決定,他準備率領暹羅舉國之精銳與遠東決一死戰,寧可戰至一兵一卒,也不會在這份喪權辱國的條約上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