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太不要臉了吧

  范文程坐著直升機在大凌河守備區附近的機場降落,這一路他被嚇壞了,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飛上天空。下了直升飛機的范文程滿臉蒼白,連走路都是顫巍巍的,兩名特戰隊員緊著攙扶,才能上了大凌河東岸的甲板駁船上。

  蒸汽駁船發出劇烈的轟鳴,高聳的煙囪冒著濃郁的黑色煙霧,駁船慢慢的離開河岸邊緣的碼頭,身後還跟了幾艘蒸汽甲班駁船,不但搭載了一個營的遠東軍戰士,每艘駁船上還配了一門105毫米突&擊炮。

  大明使團的營地距離這裡並不遠,可是他們靠岸以後,岸邊僅有十幾名明軍騎兵守在這裡。范文程一皺眉,但他並沒有說什麼。還笑著和為首的年輕軍將抱了下拳。

  「請問這位將軍,學生是遠東宣教部的特派專員,不知大明天使何時能趕到啊。」

  那個馬上的年輕軍將看了范文程一眼,面無表情的道:「幾位大人正在前方軍營中等候先生,還請先生移步營中敘話。」

  還沒等范文程說話呢,身後的劉捍東就怒道:「大明天使好大的排場,真以為我們遠東是蠻夷小國嗎?」

  那名年輕的軍將臉色一冷道:「我只是替幾位大人傳話,諸位去不去是你們的事情。」他說完打馬就帶著十幾名騎兵離開了岸邊。

  「嘿……你個小兔崽子,跟爺來這一套,你特麼站住,我……」

  氣的劉捍東大聲的喝罵。范文程一把拉住了劉捍東,笑著道:「將軍何必動怒,大明的文官就是這樣,就算是奴酋皇太極親至,他們也會如此做派。何必與他們爭一時長短。二位若是生氣,就在岸邊等候片刻,我隻身一人前去與他們周旋。」

  劉捍東深深的呼了幾口氣,然後氣呼呼的說道:「我們陪你一起過去,我就不信了,我……」

  范文程連忙苦著臉道:「將軍大人啊,你們還是留在這裡吧。學生可是來和大明交涉的,我受點委屈沒什麼,可二位將軍若是被那幫沒有分寸的官員衝撞,那我可擔待不起。」

  劉捍東一聽,就板著臉道:「我的任務就是保護你的安全,怎能讓你獨自涉險。別墨跡了,我保證不發火,趕快去吧,把那個什麼狗屁冊封詔書接過來,我們就回去。」

  范文程聽了微笑的點了點頭,然後率先向遠處的營地走去,劉捍東看了眼另一名滿臉笑容的特戰隊員,笑罵道:「你笑個屁,走了……」

  十幾名騎兵衝進營地,年輕的軍將敏捷的跳下馬,把韁繩扔給旁邊的一個騎兵,小跑著到前方的巨大營帳處。

  此時這裡正站著幾名大明的官員,一名中年軍將面色一整,怒道:「你跑什麼?毛毛糙糙的,像什麼樣子。」

  年輕軍將不耐煩的點了點頭,然後就把剛才的事情說了。這個中年軍將正是關寧軍的虎將吳襄,歷史上大凌河戰役中吳襄在赴援時逃亡,導致全軍覆滅,因而被判下獄。

  可能因為遠東的到來,吳襄並沒有如歷史上那樣導致全軍覆沒,只是稍一接戰就率部後撤,逃離了戰場。所以吳襄並未像歷史上的那樣經受牢獄之災。

  而那個年輕的將軍,就是吳襄的兒子,後世引清軍入關的大漢奸吳三桂。

  為首的文官正是禮部郎中吳承嚴,他看了一眼兩位副使,眼裡露出一絲焦急。吏科右給事中黃道州,道:「吳大人,我們是不是去迎一迎遠東的特使……」

  他的話音未落,站在邊上的翰林院禮闈黃錦冷笑道:「諸位大人,我們大明連體面都不要了嗎?」

  他的一句話讓旁邊的三人都不再言語了。吳承嚴心裡這個不痛快啊,原本他們準備讓副使黃道州去岸邊迎接遠東特使的,畢竟這次是大明主動來給遠東冊封的,而且遠東能滅了後金,實力可想而知。

  來之前幾位閣老就交代他,儘量放低姿態,儘可能讓遠東把這個冊封詔書接下。至於其他的都不要在意,大明現在就是要找個台階下,起碼要暫時穩住遠東。

  可是這個黃錦卻說什麼也不同意,說什麼遠東只是海外蠻夷,堂堂****上國哪有去迎接藩屬國的道理。大明天使到了遼東連個迎接的都沒有,更別說像樣的儀仗了。這哪還有一點受封藩屬國的樣子。

  弄得吳承嚴心裡這個鬱悶啊,人家遠東根本就沒有去京城請封好不好,是我們厚著臉皮自己找上來的好不好。可是這話他可不敢說,這要是傳出去,大明的臉可就真丟盡了。

  他和兩位副使被黃錦的話,弄得不上不下,若是真迎接遠東的特使,黃錦回去非參他們一本不可,到時候那些言官能把他們三人罵死。他們這些文官真不怕死,但就怕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所以吳承嚴只能和黃道州、孫士越兩位副使,硬著頭皮站在這裡。對於遠東公司的存在,大明也就是崇禎和朝堂高層才知道,下面的官員和百姓,對遠東基本沒什麼印象。

  這個黃錦可了不得,當年魏忠賢想在國學館西側建造生祠,執掌國學館者擬調他專司其事。黃錦呵呵大笑,說道:「彼閹豎也,吾史官也,吾安能以好官預閹事而貽萬世笑端乎!」堅決拒絕,並以神聖的儒林之地從此將被沾污,是知識分子的奇恥大辱,要求調離翰林院。

  要知道那時候魏忠賢可是一手遮天,連袁崇煥那麼任性的人,都在遼東給魏忠賢建生祠。可見當年魏忠賢的威勢已經到了什麼地步。那幾年敢得罪魏忠賢的可都是不怕死的狠人。

  不一會兒,范文程和劉捍東三人走進了大明使團的營地。吳承嚴頓時淚流滿面,心裡也長出了一口氣,大哥,你們可算是來了。

  這要是遠東特使一怒之下把他們晾在這,他們就真的苦逼了。吳承嚴非常熱情的走上去,笑著道:「先生可是遠東的特使?」

  范文程微笑著拱手道:「學生范文程,遠東宣教部特使,讓幾位大人久候了。」

  吳承嚴和兩位特使一聽,都愣住了。范文程可是皇太極身邊最倚重的漢臣,怎麼又成了遠東的人了。但他們並不在意,愛誰來誰來,只要來人就行。

  吳承嚴熱情的和范文程寒暄著。

  「哼……爾等身為藩屬,覲見大明天使為何不跪,成何體統!」黃錦滿臉憤怒的說道。

  吳承嚴三人一聽,臉色頓時變了,心說壞了。這傢伙今天還沒完沒了了。

  劉捍東那脾氣,當場就要破口大罵,范文程一看不好,趕緊搶先一步說道:「這位大人有所不知,我們遠東可不能隨意跪拜,我們一跪皇天后土,二跪父母先祖,三跪溘然長逝之人。」

  范文程的話,把對面的黃錦氣得臉都白了,他張了幾次嘴,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劉捍東也差點沒樂出來,這個大漢奸也太特瑪損了。

  吳承嚴連忙上來打圓場道:「遠東雖是我華夏一脈,但多年流落海外,風土人情與大明多有不同,黃大人就不要計較了。」

  范文程微笑著沒有說話,他已經明白了其中因由,所以對這次首長們交代的任務,心裡又多了幾分把握。這可是首長交給他的第一次任務,說什麼都要完成。他可沒什麼節操,如果他自己來,為了完成任務,他可能真就跪了。

  「爾等海外流民,受我大明天使封國遼東,竟然讓****使團久候。而你身為特使,只身前來,連個儀仗都沒有,眼中還有沒有****上國。」

  范文程聽了黃錦的話,頓時滿臉悲壯的道:「我遠東乃宋氏崖山後裔,謹遵先祖遺訓,不遠萬里飄洋回到****故土,聞之遼東被後金蠻夷肆意蹂躪,百萬遼民蹇罹喪亂,荼苦已極,黔首無依。遠東雖人孤勢單,為解救韃虜鐵蹄之下的數十萬骨肉同胞,卻毅然與韃虜血戰數月,將士死傷遍野。

  如今戰事還未平息,遠東將士仍在四處清繳韃虜餘孽,靠血肉之軀抵擋韃子鐵蹄踐踏。既然這位大人想要儀仗,那我速速回去為大人準備。遠東雖屬海外賤民,可還是能傾盡全力為諸位大人湊出一副像樣的儀仗來。」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吳承嚴連忙一把抓住了范文程,你今天來了可就別想再走了,誰知道你這一走還能不能回來啊。他轉過身衝著黃錦呵斥道:「黃大人,你如此強人所難,到底是何居心?哼……」

  劉捍東看著滿臉通紅的黃錦,心裡這個樂啊,這個傻逼今天接連吃了兩次啞巴虧,愣是被大漢奸擠兌的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君子要是能斗得過不要臉的小人,那真是沒天理了。

  這邊吳承嚴和兩位副使一個勁兒的在勸慰范文程。可這貨還沒完了,眼含熱淚,滿臉悲憤的道:「文程受聖人教誨多年,身為漢家兒郎,也有著一身錚錚鐵骨。為驅除韃虜,收復故土,甘願身陷腥膻之地,數年臥薪嘗膽,忍辱負重,不就是為了我遠東揮兵遼東的這一天嗎。」

  旁邊的劉捍東聽了范文程的話,眼前一黑,好懸噴出一口鮮血。尼瑪……范文程,光天化日之下,你都敢借著我們遠東來幫你洗地,你……你……你也太不要臉了吧!

  接下來一切順利,范文程和吳承嚴就冊封之事達成了共識,遠東還在與韃子苦戰,冊封之事一切從簡。可就在這時,黃錦又跳了出來,說什麼也要過河去瀋陽冊封,說這樣不和禮法。儀仗可以不要,但是遠東諸將必須接受大明使團的親自冊封。

  范文程一再解釋,遼東各處韃虜遍地,如果大明使團過河趕往瀋陽,怕韃子餘孽衝撞了天使,可黃錦卻死不撒口,就說這不和禮法。

  弄得連吳承嚴和兩位副使也不敢堅持了,如果黃錦回去四處嚷嚷,那一幫閒的蛋疼的言官非把他們三人弄得身敗名裂不可。

  事情就僵在了這兒,范文程也被氣的七竅生煙,本來可以輕易完成的一件任務,卻被這個傢伙弄黃了,他被逼得實在沒辦法了,只得留在大明使團的軍營里,讓劉捍東回去向遠東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