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登萊兵變

  周比利進了軍帳和孔有德他們閒扯了一會兒,就直接切入了正題,他笑著道:「你們也是出身東江鎮,這幾年在登萊過得並不如意,有了前幾日的事情,幾位將軍怕是也要為登萊的遼軍有所打算了吧。」

  孔有德聽了周比利的話,臉色稍微變了下,他看了眼身邊的李九成和耿仲明,隨即苦笑道:「先生既然如此說,我老孔也不遮著藏著了。從打毛帥被袁蠻子殺了,東江鎮的人心就散了。我們來登萊投奔孫巡撫,還不是為了兄弟們找條活路。可來這裡幾年了,我們在登萊過得是什麼日子啊。

  也就是孫巡撫還能照拂我們一些,可這次的事情過後,孫巡撫還能不能做這個登萊巡撫都兩說,他要是真的掛印離去,我們在登萊的遼兵還能有活路嗎?」

  旁邊的李九成也怒道:「我兒子從十幾歲就跟我一起和韃子拼命,我們爺倆沒皺過眉頭。可那幫山東兵居然偷襲,把我兒子殺了。反正我這輩子也沒什麼念想了,我豁出去了。」

  他說完眼淚都下來了,旁邊的周衛凡心裡這個堵啊。宋濤看了周衛凡一眼,好懸笑出來。周比利嘆了口氣道:「遼民不容易,沒想到你們遼兵也這麼艱難。這次要是真鬧起來,各位將軍可有退路?」

  孔有德嘆了口氣,苦著臉道:「我們哪有什麼退路啊,若是我們兄弟真到了那一步,到時候還得求先生收留呢。」

  周比利微笑著道:「你們都是東江鎮出來的,遠東怎能坐視不管呢。幾位將軍若是投奔我們遠東,那我就得先把遠東的章程說一下,省得幾位將軍到時埋怨我們遠東說話不算話。」

  孔有德一聽,眼睛頓時就是一亮,他們就等著這一句呢。孔有德笑道:「我們兄弟現在如履薄冰啊,沒準還真能走到那一步。先生若是不介意,那就跟我們兄弟說說看。」

  周比利點了點頭道:「投奔我們遠東,第一步就要交出兵權,幾位若想繼續帶兵,就得進入我遠東軍營受訓,還要從基層做起。若想做個富家翁,遠東將會給幾位將軍一筆資財,足夠你們安度晚年,做一個富家翁。」

  孔有德聽了心裡一涼,遠東這兩條都不符合他們心中所想,不到最後一步,是萬萬不會選這兩條路的。

  周比利掃了眼三人,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他又接著道:「幾位將軍若是對這兩條都不滿意,那今天我就和諸位商量出一個辦法來。依我看來,幾位將軍如今的處境堪憂,這一步早晚都要走。若是真要等到山窮水盡的那一天再走,恐怕就晚了。

  諸位若是決定反出大明,向北去遼東投韃子雖然不失為一個良策,但我還是要奉勸各位,這一步還是少走為妙。我言盡於此,諸位如何做我們遠東並不干涉。如果幾位將軍信得過我遠東,那就與我遠東做一場交易如何?」

  孔有德聽了周比利的話,眼神一凝,笑著道:「那先生就說說這交易。」

  周比利轉過身,從宋濤手裡接過一副地圖撲在桌子上,指著東南亞的幾處地方道:「諸位請看,這是安南南部的占城國、南洋的馬來島還有暹羅等地。如果幾位將軍沒有退路,為何不選在這幾處地方落腳,憑藉萬餘東江百戰老兵,再有火器大炮,足以讓諸位立足南洋。

  如果幾位將軍有在南洋落腳的打算,不用擔心海路遙遠,遠東負責幫著諸位運送兵員物資。我們遠東萬料海船數百艘,橫跨大洋萬里都不在話下。幾位將軍只要在登萊發動的時候,為我們遠東籌集一定數量的人口,這樁交易就算是成了。」

  孔有德看了李九成和耿仲明一眼,然後笑道:「先生稍待,容我們兄弟商量一下。」

  他說完就和兩人離開了營帳,出去商量去了。宋濤看著他們的背影,沉聲說道:「南洋那麼遠,他們能去嗎?」

  周比利冷笑道:「如果他們還想帶兵,就只能去南洋,山高皇帝遠,他們在那裡自由自在,投北方的韃子,寄人籬下過日子,哪有自己做個土皇帝爽。」

  宋濤笑道:「哈哈……他們要是知道我們遠東還占著呂宋島,以後南洋都是我們遠東的地盤,還不知道多苦逼呢。」

  過了一會兒,三人走進了營帳,孔有德笑著道:「我們兄弟商量了一下,就依先生說的辦。只是不知道先生還有什麼交代的。」

  周比利笑道:「你們在登萊所獲,無論是金銀珠寶、糧食物資和兵甲火器,我們遠東分文不取。但不得傷及大明百姓的性命,而且劫掠資財時只動富戶官府,不得騷擾普通百姓。如果幾位將軍能保證做到以上幾點,我們遠東必嚴守承諾,送諸位去南洋。」

  孔有德他們相互看了看,李九成沉聲道:「若是我們上了你們的船,你們不守承諾,那時我們不就任你們宰割了嗎。」

  周比利冷笑了一聲道:「哼……遠東若想滅你們,易如反掌。上岸劫掠百姓我們自己也會幹,只是先祖遺訓,永世不得塗炭中原神州,若不是如此,你們哪能攤上這樣的好事。幾位將軍,交易里不得擅殺大明普通百姓,可不是說著玩的,一旦發現遼兵殺害無辜百姓,你們知道後果。」

  孔有德他們倒是相信周比利說的話,當年遠東救了十幾萬遼民,光是糧食銀子就海了去了。但他們聽到後一句就有些傻了,李九成急道:「照先生這麼說,這仗還怎麼打,哪家士紳富戶的莊子不是高牆土堡,不殺人怎麼攻的進去。」

  周比利笑道:「普通百姓的家裡哪有什麼屯堡,你踹門進去趕人,難道還要動刀嗎。至於士紳富戶土堡,你們用炮轟就是了,我說的是不得擅殺普通百姓。」

  孔有德他們聽了周比利的話,再不明白就是傻逼了。他們這才放下心來,那些土鱉家裡哪有什麼搶的,資財糧食不都在那些大戶家裡嗎。

  話談到這裡,雙方就算是達成協議了。周比利也不準備在這裡多呆,和三人寒暄了幾句就準備告辭,宋濤已經用步話機聯絡了直升機,幾個人坐上飛機就離開了。

  李九成看著迅速消失的直升機,擔心的道:「他們不會騙我們吧,若是我們登上他們的船,那我們就真成他們案板上的肉了。」

  耿仲明搖頭道:「遠東的實力不是我們能夠揣測的,我估計韃子也蹦躂不了幾年了。遠東的心思大著呢,以後這大明的天下……呵呵……」

  兩天後,登萊遼兵分兵兩路,奇襲登萊兩府,城內遼兵為內應打開城門,叛軍連破登州、萊州,獲馬五千匹、餉銀二十餘萬、紅夷大炮三十餘位、西洋炮六百餘位,其餘火器、糧食、甲仗不可勝數,皆為賊有。

  登州水城內港停泊的戰船也一併被叛軍俘獲,其中包括不久前朝鮮國王贈送給孫元化的40艘戰船。

  登萊巡撫孫元化、萊州知府朱萬年、登州總兵張可大,以及王道純、宋光蘭、王征、張燾等人倉促之下皆被叛軍俘獲。

  孫元化是「以遼人守遼土」戰略的始作俑者,十分器重遼東本地人,使得原毛文龍的大批部下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紛紛投靠於他,在收編了萬餘精銳勇猛的遼東兵痞。

  孔有德他們破了登萊兩城後,駐守登萊各地的遼軍紛紛響應,用繳獲來的巡撫關防檄取州縣餉銀中拿出大量的白銀招納其他叛軍,與各地叛軍裡應外合,連下黃縣、掖縣、平度、昌邑、萊陽、招遠等縣,各地知縣、縣丞、守備、參將紛紛被殺。

  登萊沿海各島的遼兵水軍,也奇襲各島駐軍,連下長山廟島、沙門島、大小竹島、大黑山島、姆紀島、芙蓉島、大傾島等登萊兩府諸島。獲戰船數百艘,火炮兵甲無數。

  登萊兩府大批士紳富戶的莊子被叛軍洗劫,死傷遍野。叛軍還把兩府的普通百姓,用繩索栓成一串串的驅趕到登州岸邊,沿途哭嚎震天,慘不忍睹。

  歷史上那一場倉促進行的兵變,和此次登萊兵變根本無法相比。這次孔有德和李九成、耿仲明、陳光福等人密謀數日,大肆聯絡駐守登萊各地的遼軍,突然發難,幾日之內就取得了輝煌的戰果。

  因為叛軍行動迅速,山東巡撫余大成接到消息已經是幾日後了,他首先做的就是派人去登萊安撫發動兵變的遼軍,並與孔有德他們見面,力勸遼兵結束兵變。孔有德幾人也是給巡撫余大成去信,痛哭流涕的大倒苦水,說自己發動兵變是死罪,並承諾只要改善遼兵的生存條件,就同意結束兵變。

  叛軍一邊與余大成虛與委蛇,一邊抓緊劫掠登萊兩州的士紳富戶,一邊向登州海邊驅趕流民。此時山東的駐軍已經被叛軍擊潰,要麼逃散,要麼從賊。

  登州的東面,有寧海、文登、海陽等海防衛所,駐有大量的衛所士兵,但他們大多數苦逼軍戶,畏敵如虎不敢向叛軍出擊,連自保都困難,哪有膽量進攻叛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