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的車廂里，安靜到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傅晏霖坐在駕駛位上，閉上眼緩緩吐了口氣。
想到張姨方才的那些話，跟江悅的瘦了許多的身形。
他一顆心便像是被重重捏緊，仿佛要捏碎一般。
傅晏霖甚至生出種就此放棄的衝動。
「吧嗒。」
一道火光亮起，傅晏霖中指和食指間夾了支煙。
可吞雲吐霧間，心中的那種難受感卻絲毫都沒能得到緩解。
反而還更像是被撕出了個口子般，愈發難受了。
傅晏霖滅掉了手裡只吸了幾口的煙，到底狠下心來沒再回頭去看小洋樓的方向。
他發動汽車後，便直接驅車離開了。
……
等傅晏霖離開後，張姨去了樓上。
房間裡，江悅還呆呆的站在原地，手裡仍舊抓著傅晏霖的外套。
張姨看著她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的模樣，頓時也是無比心疼。
她放緩腳步上前，輕輕開口了，「小悅？」
江悅卻仿佛聽不到她的聲音一般，仍舊怔怔的站在那裡。
張姨只能又走進了一些，低聲道：「小悅，先生已經走了，你餓不餓，我給你做點吃的？」
江悅這才抬頭看向她，開口時的聲音都有些哽咽，「張姨，傅晏霖連幾句話都不肯跟我說……」
張姨聽著她滿是哭腔的聲音，也跟著酸了鼻子。
她沒再多說別的，只是上前去抱住了江悅，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
傅晏霖離開後，又是一連幾天都沒再回來，江悅也沒再去公司找過他。
她只是去了趟醫院，找醫生問了流產手術的事。
不過醫生說，她腹中孩子的月份還太小。
就是要做手術，也得到三個月之後。
江悅只能先打消了這個想法，離開了醫院。
這兩日的天氣漸漸沒那麼冷了，春季萬物復甦起來，連路邊的樹都開始抽芽了。
可江悅看著周圍的這一切，卻還是覺得死氣沉沉的。
她這兩日不知為何，總是會下意識的抽空思緒發呆。
好比此刻。
江悅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盯著抽芽的樹枝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逐漸緩過了神來。
她正想起身回公司時，卻接到了一通電話。
看來電顯示是外婆。
江悅先前給她買了一部智慧型手機，還教了她應該怎麼用。
她接通了電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輕鬆一些，「外婆，怎麼啦？」
聽筒里傳出的聲音卻不是外婆的聲音，而是那邊保姆的聲音。
她語氣有些焦急，「夫人，你外婆今天突然暈倒了，我已經叫救護車送她去醫院了，你快到醫院看看吧。」
緊接著，保姆又給她說了地址。
江悅聽著這話，頓時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她也顧不上太多了，一掛斷電話，就立馬攔了輛計程車去了外婆所在的醫院。
病房中，外婆還沒醒過來。
她眼睛緊閉著躺在病房上，整個人顯得無比瘦小和孱弱，臉色更是枯黃，仿佛隨時都會離開一樣。
江悅瞬間便掉下了眼淚，心中更是生出一種惶恐之感。
外婆不是都已經做過心臟搭橋手術了嗎？為什麼會突然暈倒？
江悅匆匆抹了把眼淚，調整了下情緒後，便趕忙去找了醫生詢問情況。
「醫生，我外婆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暈倒？」她連忙問。
醫生嘆了口氣，答道：「你外婆如今的歲數也不小了，七十多歲的老人，身體有毛病是很正常的，更何況你外婆的身體本來就不好。」
江悅也明白這個道理，她聲音顫抖的問，「那……醫生，我外婆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醫生沉默了兩秒後，這才語氣凝重道：「我建議你做好最壞的打算，一是你外婆身體本就不好，若是治療的話只是白遭罪，還有可能起到反作用，二是……老人骨架本就脆弱，她今天不慎跌了一跤，怕是無法痊癒了。」
江悅聽著，腳下頓時就有些軟，幾乎要栽倒。
幸好一旁的護士眼尖手快，上前去扶住了她。
「女士，你沒事吧？」
江悅緩了緩，直到眼前再次清明起來，她這才撐著身體重新站好。
「醫生。」江悅的聲音很輕，「你就直接跟我說吧，我外婆她……還有多少時間？」
醫生看了一眼她此刻的狀態，確定她能接受結果後，這才道：「最多也不過就是幾個月了。」
儘管江悅已經做好了準備，可聽到這個答案後，她還是瞬間就白了臉色。
最多才不過幾個月？
這怎麼可能？！
明明前段時間，外婆還能吃能睡，張姨給她包的餃子，她吃了好些個的……
江悅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醫生，會不會是你搞錯了？我外婆她真的……」
說到後面，江悅的聲音已經哽咽到不成聲了。
醫生連忙示意她先坐下，這才又道：「每個人的身體情況都不一樣，你現在也不用太灰心，或許……你外婆還能活更久，不過這段時間你還是好好陪陪她吧。」
江悅點頭，又問：「那，醫生，我外婆真的沒有辦法再治了嗎？」
「年紀大的老人再怎麼治也只是平添痛苦了。」醫生只說。
江悅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被打破了。
接二連三的打擊，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踩到泥濘里。
江悅哭了好一會兒，直到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她這才去洗了把冷水臉。
等眼睛沒那麼紅後，江悅這才折回了病房中。
醫生說了，外婆隨時都會醒過來。
江悅不想她醒來之後看到自己哭的眼眶通紅，叫她難受。
她在病床旁邊坐了下來，握住了外婆的手。
也是這一瞬間，江悅才更加覺得，原來外婆已經這麼瘦了。
江悅盯著她發了許久的呆。
不知過去了多久，外婆的睫毛才忽然顫了顫。
江悅一驚，忙小心翼翼道：「外婆？」
只是因為哭了太久，她的嗓音都有些沙啞了。
外婆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呼喚，慢慢睜開了眼睛。
江悅連忙問道：「外婆，你感覺怎麼樣？」
外婆足足用了好一會兒時間，這才緩過來。
她看著身邊江悅，聲音無比虛弱，「小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