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承無比肯定,他不明白薛牧為何突然要說這個?
「那我若是真的要雞鴨鵝各一萬隻呢?」薛牧試探著問道。
施承酒意都醒了幾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薛牧,仿佛是要確定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可看到薛牧如此認真的模樣,施承確定,他是來真的。
「薛兄,你……」
「我有我的打算,暫時不便與施兄透露。」薛牧道:「施兄願意給我嗎?」
「給!」施承沒有任何猶豫,這倒是讓薛牧很是吃驚。
不管雞鴨鵝到底降價到了什麼程度,總歸是不便宜的。
哪怕是現在,也有十幾文錢一斤。
可施承想也沒想的就送出三萬隻,這其中的情誼就很重了。
所謂商人就要在商言商。
可現在施承顯然沒打算和他做生意,而是直接送,意義就不一樣了。
「當真?」
「當真!」施承無比肯定。
薛牧沉默了。
施承也不著急,靜等他的回答。
「施兄,這三萬隻雞鴨鵝我也不白拿!」薛牧湊到施承的耳邊,又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別人,這才壓低聲音道:「等我將這三萬隻雞鴨鵝運走後,若是施家還有一些錢財,不妨買點蚯蚓繼續餵著,記住,千萬不要讓這些雞鴨鵝白白死掉了。」
「若是施家還有多餘財力,不妨將周圍的雞鴨鵝按照最低的市場價儘可能多的收購一些回來。」
嘶——
施承聽到這話,驚得倒退三步。
他滿臉震驚的看著薛牧,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
施承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死死的盯著薛牧道:「薛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薛牧鄭重道:「告訴你此事已經犯了重罪,多餘的話我不能再說。」
「現在咱們就去裝雞鴨鵝。」施承滿腦子都是漿糊,既然答應的事情他就沒有拒絕的道理。
薛牧當即安排人將這些已經沒了多少力氣的雞鴨鵝全部裝走。
不多不少,剛好三萬隻。
倘若真要購買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對於整個施家來說,無疑是杯水車薪。
薛牧也不白要這三萬隻雞鴨鵝,他做人有原則的,如果施承還有施家抓住這次機會,縱然不能翻身,至少能夠減少虧損,最大程度的挽回損失。
十幾文的價格算是跌破底價了。
「施兄,記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薛牧臨走前,無比的鄭重告誡:「一旦我離開這裡,我所說的話便不會承認。」
「好!」施承目送薛牧離開:「一路珍重。」
「珍重!」薛牧抱拳道:「希望施兄能再來交州。」
看著薛牧帶著三萬隻雞鴨鵝離開,施承的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他的內心很焦灼,也很糾結,因為薛牧和他說的話與現在的整個局勢都是反的。
他該怎麼做?
施承神情複雜的回到施家,他的父親也是當代施家家主,年歲已經大了,特別是在經歷了這次事件後,更是一蹶不振,其餘幾位叔叔也都一下子病倒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很難有人不受刺激。
施承在門口徘徊,內心無比糾結,他真的難以啟齒。
他和薛牧相交不深,大家都只有一面之緣。
可人生就是如此,有時候僅僅只是見過一面的人卻仿佛是認識許久一樣,他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為什麼,就是覺得薛牧沒有騙他。
踏入屋子,施承心情沉重,走到父親的床榻前,他欲言又止。
「父親!」
施家老族長施雪松睜開有些疲憊的雙眼,看著坐在自己床榻前的兒子,眼裡神色複雜。
當初若是聽了這個兒子的話,或許施家就能躲過一劫。
可如今,想什麼都已經晚了。
「何事?」施雪松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他心口隱隱作痛。
看到父親這樣,施承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
「你有心事?」
「是!」
「此事讓你難以啟齒,難以抉擇?」
「是!」
「施家都已經這樣了,沒有比這更壞的情況了,說吧。」施雪鬆寬慰道。
他現在已經看開了,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我……我想將家裡的雞鴨鵝繼續餵著。」施承鼓起勇氣,咬牙道。
躺在床上的施雪松猛然睜開眼睛,眼裡的渾濁都已不在,仿佛是兩把利劍盯著施承。
父子就這樣陷入了沉默。
「你是在和為父說笑嗎?」施雪松聲音很沉,隱隱蘊含著怒氣。
「孩兒沒有說笑,是認真的!」施承已經豁出去了:「孩兒不僅要繼續養著,還要趁著現在價格低的時候儘可能多抄底,壓價收購。」
「孽畜!」施雪松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爆喝一聲,直接坐了起來。
這一聲怒吼,也驚動了整個施家。
施承的叔叔輩還有年輕一輩的都過來了,他們想不通老族長為何動怒?
「大哥,怎麼了?」
「您身體不好,可別動怒了,這個家還需要您支撐呢。」
「施承,不是三叔說你,你爹現在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你也該懂事了,不然以後如何接管施家?」
施承不語,和施雪松對視著,這次,他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堅決。
之前是他不夠堅定,沒有攔住老父親。
這次,他打算拿出家族繼承人的威嚴和決心來。
既然決定相信薛牧一回,那就賭了!
「之前說不要養雞鴨鵝的是你,現在又要養雞鴨鵝的還是你,你到底想做什麼?」施雪松蘊含著怒意的聲音質問道。
「什麼?還要養這賠錢玩意兒?」
「施承,你是瘋了嗎?我們施家都快活不下去了,現在這玩意兒賣不到錢的。」
「我不同意!」
「我不是在徵詢你們的意見,我是在給你們通知!」施承聲音也不自覺的加重,一股很少有的霸氣從他的身體中傳出來。
「你……你……噗……」
「族長!」
「大哥!」
「大伯!」
施家眾人慌了,亂作一團。
老族長施雪松當場吐血,被氣得不輕。
經此一役,所有人都怕了,懼了。
施家多年積攢的家底幾乎在這一役中消耗一空,他們不敢再激進,不敢再有什麼非分之想,只想安穩的度過這個劫難。
每個人都是恐懼的,恐懼未來市場的變化和不確定。
施承今日的霸道果決,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