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寧桃覺得自己這運氣簡直爆棚。

  不止能吸金。

  還能吸屍。

  好好的一場逃家遊玩,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晚上再悄眯眯的爬回去就好了。

  結果,被鬼知道了。

  寧桃和大牛留在山上看守屍體,讓二狗下山去通知村長,再請村長找人去通知他爹,再順道去衙門報個案。

  這麼一通忙亂下來。

  已經過了酉時。

  寧桃餓得肚子咕咕直叫。

  倒是大牛膽大心細,看到旁邊的樹上長了幾顆猴頭菇,爬上去給揪了下來,還說什麼要送給寧桃,明天跟麻雀一起給燉了,好補補身子。

  寧桃伸手慈愛的拍了拍大牛的大腦門,「無知者,快樂也!」

  媽的,就他現在這情形,還能吃得上麻雀肉嗎?

  別被他爹當成雀兒給烤了……

  寧少源當時正在給學生上課,一聽他家老二,發現了屍體。

  當時腦子裡轟的一聲。

  以為家裡進賊了,然後賊摔死了云云的。

  還擔心孩子別被嚇出個好歹,剛要反思一下自己這麼激進的教育方法,結果,來人把事情一說,寧少源只覺得額角突突的直跳。

  還不到三十的他,嚴重懷疑自己陽亢。

  到了地盤,看著自家老二,那灰頭土臉的樣子,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可現在縣令和捕快都在這裡,他也不好直接開揍。

  只得等大家挖屍的時候,揪著寧桃的耳朵,小聲嘀咕:「你小子行呀,咱家那麼高的大門都關不住你啊!」

  他們這邊的院牆都差不多有六尺來高,俗稱兩米。

  八歲的孩子,就是想爬也爬不上來,但是二狗和大牛兩人乖巧的站在一旁,尤其是二狗,還偷偷瞄了一眼寧桃,寧少源立馬就冷哼一聲,「好傢夥,你這還有幫手了。」

  得了,這回家面壁思過了三日。

  怕是,三日根本沒在家好好思過,指不定天天出來撒野了!

  寧桃要知道他爹的想法,非嚇尿了不可。

  他可真是太冤枉了。

  為了不讓這鍋背得太黑,於是,他弱弱地掙扎了幾下,「沒有,我就是聽說今天,今天有戲班子來,所以,所以就……」

  「平時,我都在家可乖了!」

  儘管他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孩子,可誰叫他有顆一童心呢?

  再說了,正常人被關在一個四方方的牆裡面,誰樂意呀,沒網,沒電視,更沒個說話的人,誰愛得了呀。

  要是手上有本幾百萬的小說,他還可能安份待一些日子。

  可他爹倒好,說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好傢夥,吃的就饅頭。

  喝得白開水!

  這比牢房還慘呢,誰受得了。

  更別說他一個思想健康,身體健康,聰明伶俐,性格活潑的「孩子」了。

  「不信,您聽我給您背……」

  寧桃不管他爹樂不樂意聽他現在背書,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很乖。

  他閉著眼睛,一字一句當場背了起來。

  其實,寧桃心裡是委屈的。

  可惜寧少源這個人認死理,再加上,他家二毛,平時表現的沒有老大穩住,不及老三聰慧,一門心思往吃喝玩樂上竄。

  一碰到不好的事情,這鍋他不背誰背。

  寧桃這三天來,把那本書,都卷得禿了毛了,一字一句,都能摳下來。

  他起先聲音還不太大,就跟前的幾個人能聽清楚,越往後背,感情越充分,慢慢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八歲的孩子,聲線還嫩著呢。

  朗朗的背書聲傳來,頗讓人心頭一震,頓時神清氣爽的。

  二狗用手肘輕輕碰了一下大牛。

  讓他看二毛他爹。

  寧少源原本黑著的臉,明顯鬆懈了不少,摸著嘴角的兩撇鬍子,似有若無的點頭,看起來對於自家老二的表現還算滿意。

  屍體很快就被挖出來了。

  仵作驗傷,捕快找線索。

  縣令和村長,以及村里幾個德高望眾的老頭,也紛紛湊了過來。

  《千字文》從頭背到尾,也沒用多少時間。

  寧桃還順道給翻譯了一下。

  背書嘛,誰不會,難得的是他翻譯的特別好。

  很精簡,起先聽得暈暈乎乎的二狗和大牛,現在一聽他解釋,均露出了「原來素醬紫」的表情。

  寧桃背完,頗為忐忑的看向他爹。

  那小眼睛裡,寫滿了委屈,瞧見沒,我沒騙你。

  寧少源心裡雖然有點滿意,但是臉上卻不顯,努力壓抑住想要上揚的嘴角,正待開口,就聽縣令道:「二毛,這幾天果真是用功了,這書釋意的,通俗易懂,但又不乏深意。」

  寧桃立馬乖巧地道了謝,「謝謝馬伯伯,我還會更加努力。」

  寧少源清了清嗓子道:「大人別誇他,他這個人自小就容易得意。」

  寧桃一噎。

  我這叫容易滿足,幸福感高。

  寧桃這麼當眾一背書,再加上村長和馬縣令這麼推波助瀾,寧桃偷偷瞄了幾眼他爹,心裡略略鬆了口氣。

  無論如何,算是小小過了一關。

  屍體是三個孩子發現的,問了一些基本的情況之後,就讓寧桃三人給回去了。

  寧少源即不是本地父母官,也跟死者沒什麼關係,於是,在衙里的人帶著屍體走後,他就帶著寧桃他們下了山。

  寧桃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坐在馬車裡,總感覺他爹的氣壓很低。

  旁邊的二狗和大牛,大氣都不敢出。

  待回到寧家,天已經擦黑了,寧桃一身的屍臭,剛才在林子裡還不顯,此刻回到家,立刻就熏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只能擺擺手,讓寧桃先去換身衣裳。

  饒是如此,寧桃一回歸,空氣又感覺變味兒了。

  寧少源斂了斂神,望著地上那一堆柴禾灰,大致明白,寧桃這幾天的日子是怎麼過得了。

  他當時就不該心軟。

  聽老太太的,說什麼山高路遠,把剛出生的老二留在家裡,讓她照顧。

  如今,一身的壞毛病。

  寧少源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二狗急得直戳寧桃的後腰。

  「二毛,咱們能走了嗎?」

  他們剛才在山上,就隱隱看到村里戲台子上那裡搭了起來,燈火通明的,還沒進村子,就聽到了伊伊呀呀的唱戲聲。

  剛才一路上回來,村裡的孩子們歡天喜地的三五成群往戲台子跑。

  就他們在寧家挨訓。

  寧桃苦哈哈地揮開他的手,「你急什麼,我爹肯定不會揍你。」

  二狗一噎,「我不是怕水仙姐擔心嗎?以為咱們爽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