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家。
老太太這些年來,還是頭一次見到寧桃。
再聽他乖巧的喊了一聲外祖母,立馬樂哈哈的把人拉到跟前,塞了一把零嘴。
寧桃自小在鄉下長大,與王大爺一家關係最好。
老太太拉著他,一直眼巴巴地問,「你大舅舅待你可好?」
「大舅母可有為難過你?」
「你那兩位表哥,可有欺負你?」
寧桃笑道:「舅舅和舅母都待我非常好,表哥也喜歡帶我玩。」
寧老太太年輕的時候,為了供寧少源讀書,把一雙眼睛都熬壞了,年紀大了,做不得精細的活,寧桃跟著她一起。
老太太沒法給他做什麼新衣裳鞋子之類的,都是王大太太著手辦的。
兩位表哥有的,寧桃也有。
大表哥和三表哥,還時常帶他去抓蝦、捕魚,從山上弄來什麼野味,都會給祖孫兩人送一些過來。
這麼一聊,寧桃才發現,寧老太太晚年的那幾年,都是王家人幫忙照顧的。
王老太太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王家做的是布莊生意。
王家的染布技藝,也是王老太太祖傳的。
王氏嫁給寧少源的時候,寧少源還只是一秀才,王家人當年也沒想過,寧少源能步步高升,只是想著能找個有功名在身的女婿,一家人面上也有光。
在縣城裡說得上話。
隨著寧少源中了進士,入朝為官。
王二老爺的心思就活泛了起來,家裡在縣城的鋪子交給老大管理。
而他則拖家帶口的來京發展,因為家裡的技術方面,一向都由老太太把關,於是,好說歹說把老太太也給帶到了京都。
興許是時運來了,王家在京都也火速站穩了腳跟。
王大老爺在家裡守著祖業,一家人倒是日子越過越好。
可惜老太太這麼一來京都就是八年,八年期間都未回去過,當年走的時候,兩個孫子,一個七歲,一個四歲,正是可人疼的時候。
這些年雖然老大因為生意上的事情,也會半年進京一次。
可終究不能母子團聚。
老太太哭得跟個孩子似的,搞得一家子人,眼淚都汪汪的。
王二太太戳了戳王四,王四立馬會意,上前幫老太太捶背,「奶奶,您別難過,大哥和三哥不在身邊,不是還有我和二哥嗎?」
「如今,三位表弟也來了,您該高興才是。」
他話音未落,老太太哭得更凶。
「你懂什麼,正因為你們都在,但是你大哥和三哥不在,我這心裡才難受。」
寧桃默了一會道:「外祖母,您別難過,大表哥與我說好了,待他明年中了秀才,便上京來,跟著我爹好好讀書,到時候考個舉人,中了進士,入朝為官,再幫您請個誥命,多好的事呀!」
「你再等上一年半載,就能和兩位表哥團聚了。」
王老太太哭得一抽一抽的。
聽了這話,明顯愣了一下,隨後開心道:「是這個理沒錯,沒錯!」
可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
寧桃:「……」
好麼,老太太比小孩兒可難哄多了。
一家人相見的畫面倒是以哭收場。
吃過飯,寧桃跟著王氏他們一起去了南院。
王家這幾年生意還不錯,剛開始來京時,買了個二進的小院,如今已經把隔壁也買下來了,算起來比五進小點,但比四進大些。
王氏領著幾個孩子,到了南院,一進門,寧棋直接占了王氏隔壁屋子,寧香也占了一間,寧桃望著剩下唯一的那一間,默默嘆了口氣。
他就知道,他跟寧林這是宿命。
卻不料,他和大牛把東西搬進去之後,遲遲不見寧林的東西送進來。
寧桃還有點奇怪,就聽外頭有個聲音道:「姑太太,大表公子留在了二公子那兒,二公子早早把屋子收拾好了,這幾日您就不用操心大表公子了。」
這說話可真繞。
不過寧桃算是聽明白了。
寧林投奔他那兩位表哥去了。
寧桃歡呼一聲,往床上一倒,舒服的嘆了口氣。
他剛才還愁,這屋裡就一張床,晚上兩人怎麼睡呢?
這下子好了,寧林主動離開,倒是省了他很多麻煩。
寧桃在床上躺了一會,就被王氏給叫了過去。
因為過再幾天,就是范老太太的壽辰,寧林腿腳不方便,肯定不適合出門的,寧香這年紀,剛好是議親的時候,須得多帶出去。
寧桃和寧棋,一個因為性子活潑,一個因為年紀小。
於是,姐弟三人,被老母親按在椅子上,關照了大半個時辰。
寧桃聽得昏昏欲睡,好險沒把嘴張開打哈欠。
待王氏講完,寧桃總結了一下:謹言慎行,不能離開母上視線範圍,不能打架鬥毆,旁人說什麼,不能動氣,總之一個字,忍。
寧桃點頭。
寧棋可憐巴巴道:「娘,我能不去嗎?」
他倒是情願和表哥們一道兒玩。
王氏搖頭,「不能,你二哥初來京都,講多人講多事,都不太懂,你須得照顧他。」
本來還蔫得不行的寧棋,一聽這話,立馬瞪大了眼睛。
扭頭拍著寧桃的肩,露出豁牙的嘴,「二哥,放心吧,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寧桃彎彎嘴角,「多謝。」
到了晚飯時寧少源還沒回來,范家差人回來說了一聲。
寧少源今晚要和老師,師兄們聚一聚,明天一準回來。
王氏笑盈盈的將人送走,轉身的一瞬間,臉上的笑容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寧香也覺得事情有點不太戲,忙安慰道:「娘,您別擔心,父親回鄉快三年了,一回來,難免應酬多一些。」
此刻,寧桃領著寧棋他們幾個在院裡玩球。
聽了這話,微微抬頭。
見王氏臉色不好,便沒多嘴,繼續低頭玩球。
王氏點頭,「怕是這事不簡單呀。」
就算是再急,也不可能,連家門都不讓人進,直接把人給叫走,聚個會,還得在外過夜,這就更不合乎情理了。
果然,第二天,寧少源回來。
一進門就道:「新州原先那位被免,怕是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