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桃這邊是玩得停不下來。
不知不覺就到了晚飯時間。
船上飄來陣陣香味,寧桃才後知後覺地喊了一聲:「完蛋了,我書沒看多少,今天肯定挨訓……」
自打他跟親生父母生活在一起。
他就是這個家裡,被訓的最多孩子沒有之一。
寧棋一邊擼著雞翅,一邊含糊不清道:「我看完了,娘還說我進步很大,所以放了我一下午的假。」
寧桃扭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寧棋嘿嘿笑道:「騙你的,不過你放心吧,我會護著你。」
寧桃不置可否。
徐澤還是意猶未盡,他們武將出身,跟寧家不一樣,不需要死讀書,讀死書,所以,臨走時,把寧桃做的撲克牌給帶走了。
表示,回去帶哥哥們一起玩。
寧桃沒形象的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這些狐朋狗友靠不住。
寧桃已經做好了,晚上要被訓的準備。
豈知,吃完飯,寧少源每人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就回房休息去了。
寧桃有點懵。
呆呆地看著他爹的後腦勺。
啥情況?
您是不是忘了什麼?
走到寧少源走後,寧桃才如夢初醒,伸手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寧少源今天很不一樣呢,不止提的問題簡單,而且看起來心情頗好。
於是,趁著大家都回房了,他溜進寧香的房間,小心翼翼道:「姐,爹是不是又有什麼好事?」
簡直不像他風格。
寧香起手拂琴,調了幾個音後,覺得沒什麼問題了,這才道:「不太清楚,不過下午他與徐將軍下了一下午的棋。」
寧桃心頭一緊。
徐將軍就是徐澤的老爹。
而徐澤這貨,下午就是從他爹房裡溜噠過來的。
寧桃狠狠咽了口口水,「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其實早知道,我下午沒讀書,都在玩兒。」
寧香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那是自然,你們笑的那麼大聲,整條船的人都聽到了,下午徐二姑娘,還問我你們在玩什麼,想過去瞧瞧,不過當時娘在,她也不好意思去湊熱鬧……」
寧桃以一種我完了。
我被我爹發現了,但是我爹還沒來得及揍我的姿態,趴到了桌上。
寧香伸手戳了戳他,「行了,沒事的,爹也不是那種老古板,別看他平時不苟言笑,其實也就是裝裝樣子。」
不然,像寧桃這種不聽話的,怎麼鎮得住。
他們這種人家。
從村里走出來的,肯定和徐家這種勛貴沒法比。
而且,他們家根基尚淺,如果子孫再不爭氣,很容易被打回原形。
就拿寧香來說吧,她這把琴,從六歲開始學起,花了幾十兩銀子,那相當於當時寧少源半年的奉祿。
如今用了七八年了,每天小心的侍侯著。
可徐二姑娘呢?
家裡的琴擺了好幾把,都是名家手筆,還有半朝遺物,據說一把琴,都比他們家在京都的房子值錢。
概念這種東西……
「姐,你真好。」
每次都安慰他,不像寧林,處處潑他冷水,時不時的還威脅兩句。
寧香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我新學了一首曲子,彈給你聽呀!」
一聽這話,寧桃日激靈靈地打了個哆嗦,立馬爬起來道:「那個,我今天摸了一下午的魚,很多書還沒看呢,我先走了!」
寧桃說完,撒丫子就跑,剛下過雨,門口滑。
寧香聽到「噗啦」一聲,緊接著就聽寧桃「哎呀」了一聲。
寧香:「……」
我彈得有那麼難聽嗎?
寧桃算是逃過兩劫。
相比於寧少源的說教,寧香的琴真是幾年如一日的跟彈棉花似的。
寧桃以前總聽人說,五音不全什麼的。
其實,現在想想寧香這樣的,並不是五音五不全,而是音感不敏銳,人家四八拍,她能彈成四四拍這樣子。
大概就是所謂的慢半拍。
寧桃搖頭晃腦的,在船上轉了兩圈。
剛一推開門,就感覺屋裡氣氛有些不對勁,大牛那寬大的背影,規規正正的站在那裡,一字一字背著《三字經》。
寧桃腳一軟,差點給跪到門口。
望著大牛沒遮住的那一抹藏青色長袍,寧桃淚目。
我爹還是來「報仇」了!
寧少源微微側頭,就見自家老二,扶著門筐一幅見了鬼的模樣。
四目相對,寧桃立馬扯出一個笑臉,「爹,您來了!」
那熱情的模樣,差點讓寧少源以為自己眼花。
他微微點頭,示意寧桃到他身邊坐,他再繼續聽大牛背書,順便考了幾句,釋意。
大牛跟寧桃開始學習,滿打滿算也才一周。
還是寧桃抽空才教的,但是進度確實令人滿意,而且有許多解釋,一看就是寧桃偷工減料翻譯過來的。
大牛被考完,已過了十來分鐘。
寧桃規規矩矩的坐在一旁,見寧少源把手中的書合了起來,這才鬆了口氣,大牛如蒙大赦,長長吐了口氣,順手抹了把汗道:「謝謝二叔。」
寧少源揮揮手,他立馬踉踉蹌蹌的跑到了一旁。
寧少源這才拿起寧桃的書翻了。
說實話,寧桃可能因為啟蒙晚,又不在他身邊,字寫得並不好看,但勝在規整,而且讀書的時候,也蠻有自己一套的。
把自己不認識的字,在另一個本子上備註了。
饒是有釋義,自己也要把自己的理解寫在另一個本子上。
在學習上這股認真勁,他倒是蠻喜歡。
可惜並不用功。
大有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精神。
「二毛呀!」
寧桃正想著他爹一會要跟他說什麼,猛然聽到呼喚,忙挺直了背,抬頭道:「在!」
寧少源把書還給他,特別愁悵地開口:「咱們家這幾個孩子,就你自小沒在我和你娘身邊生活……」
寧桃聽得心裡七上八下的。
有點搞不懂他爹到底想表達什麼,只聽他爹陳述了大半天,最後畫風一轉,突然揉了他的腦袋道:「以前對你嚴厲是我這個父親的失職,今日與徐將軍聊了聊,才明白,是我對你的關心不夠……」
寧桃:「……」
爸爸,您表這麼說,我心裡很害怕。
「老話說的好,兒孫自有兒孫的福……」
寧桃被他揉得腦袋都快禿了,王氏這才帶人過來,把寧少源給帶走了,臨走時還安慰寧桃:「別聽他胡說八道,他這是喝多了……」
寧桃:「啥?」
「喝多了!」寧林送他爹回來,很認真的說:「你別以為他身上沒什麼酒味,其實他這個人滴酒就醉……」
寧桃……我去,感動了半天,原來是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