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聞川安靜地站在那裡,沒有什麼表情。
面具擋住了他臉上的那些瘡疤,只展露出極佳的骨相,輪廓在水晶燈下暈出柔光,眼睫慵懶地往下垂,漆黑的眸底里滿是冷漠倦怠,似乎什麼都不在意。
在這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沒有人會否認這一刻的厲聞川是好看的,他寬肩窄腰九頭身的撕漫身材,精雕細琢的骨相,全因著這半張玄色面具而帶來遲鈍的驚艷感。
人們仿佛都看到了十年前那個驚艷了整個A城的少年。
然而下一秒,酒瓶滑落滾地,清脆的爆裂聲讓人們猛地清醒了過來。
十年前的少年殘影已經消失,眼前的厲聞川仍是一隻惡鬼。
吳康盛嚇得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可偏偏手腕還懸在半空被厲聞川緊抓著,顯得他整個人都像一隻被提溜起來的豬。
眼見厲聞川突然出手,段繆雲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麼回事?
印象中,厲聞川並不是一個愛多管閒事的人。
他此刻為什麼要出手?
段繆雲緊張地看向蘇蔓,該不會他們說得都是真的吧?
蘇家真的和厲家聯姻了?
那她剛剛豈不是……欺負了厲聞川的妻子?
段繆雲整張臉都嚇白了。
吳康盛更是整個人抖成了帕金森:「厲少,您……您有什麼事嗎?」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惹上這個惡鬼。
厲聞川盯著他,薄唇微啟:「你很吵。」
這下不只是吳康盛,就連站在遠處的段繆雲聞言都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他們剛剛鬧得動靜太大,吵到了這位爺。
不是因為那個女人就好。
吳康盛訕笑道:「厲少,您消消氣。」
說完又指向一邊的蘇蔓:「是她!都怪她壞了厲少您的好心情!」
厲聞川輕輕瞥了一眼蘇蔓。
她很安靜地站在原地。
本就嬌小的她被一群人圍著,顯得更為纖弱,仿佛一碰就會碎。
注意到他的目光後,她往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可距離只有幾步的時候,她又似是想到了什麼,猶豫了一會將腳步收了回去。
就連臉上的雀躍神情都收斂了。
厲聞川平靜地將視線移開,語氣不咸不淡:「她怎麼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頂鍋的,吳康盛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他指著蘇蔓,什麼髒水都開始往她身上潑:「厲少您可能不認識她,她是蘇家的獨女。」
「她啊,本來就生性放蕩,現在家裡快不行了,就更收不住本性了!」
「這不,她想在段小姐的生日宴上傍大款,結果傍到了我身上!她這種女人啊難搞得很,給點好臉色就開始作,小暴脾氣一上來就收不住,這才打攪了厲少您的雅興。」
「他傍上了你?」
厲聞川輕笑了一聲,笑聲透著些許寒意,「可我怎麼好像聽說,蘇小姐是結了婚的。」
吳康盛譏笑道:「誰知道呢?可能是她老公不太行,滿足不了她吧。」
「……」
厲聞川垂眸盯著他,沒有說話。
明明仍是面無表情,可吳康盛這次卻被盯得後背冒出冷汗。
是他的錯覺嗎?
他怎麼覺得自己說完這句話後,厲聞川抓他手腕的那隻手也默默收緊了呢?
不是錯覺!
咔一聲。
他的手腕是真的脫臼了!
吳康盛發出悽厲的豬叫,然而剛叫出一聲,厲聞川立馬抓起地上的酒瓶碎片,一把塞進了他的嘴裡。
「我說你太吵了,你聽不懂嗎?」
鮮血順著吳康盛的嘴角流下。
有幾塊大的尖銳碎片,甚至穿過了吳康盛的臉頰,血肉模糊。
厲聞川垂著眸,笑容裡帶著一種毒艷,似是在欣賞著自己的作品。
這駭人又血腥的場面,嚇得幾個富家小姐急忙捂住了嘴巴。
現場安靜得很,沒有一個人敢再出聲惹這位爺不高興。
極度的疼痛令吳康盛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然而就是這麼一下,更多的玻璃碎片被塞進了他的嘴裡。
他嗚咽著跪地求饒,厲聞川又皺了下眉頭。
眼看著就要鬧出人命,還是段家的老爺出來向厲聞川求情,畢竟是自家孫女的生日宴,他們不想見到太多血濺當場的情形。
「好啊,我給段老爺一個面子。」
厲聞川嗤笑一聲,拿回他之前放在桌上的一杯紅酒,慢悠悠地走了,像個搖搖晃晃的人皮架子。
「瘋子……」
人群中,不知是誰小聲囁嚅了一句。
段老爺看著厲聞川的背影,不禁搖頭:「唉……厲聞川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
所有人都恐懼不安地盯著厲聞川遠去的背影,唯有蘇蔓的眼神里不帶一絲害怕。
吳康盛被厲聞川暴揍了一通,丟盡了臉,早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
他一雙膝蓋軟得不能再軟,幾乎是匍匐著爬出了段家。
段繆雲捂緊胸口,與嚴子明小聲交流:「剛剛嚇死我了!你說厲聞川怎麼回事啊?他該不會是特意幫蘇媛的吧?」
嚴子明也心有餘悸。
要說言語侮辱,他剛剛可也有份!
他穩了穩心神,乾巴巴地說:「應該不是……他會拿吳康盛開刀,可能只是單純的心情不好。」
「厲聞川嘛……本就是個喜怒無常的主兒。」
不是因為那個小賤人就好。
段繆雲臉色不大好看,其餘人看蘇蔓的眼神也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總覺得,厲聞川教訓吳康盛的時機太湊巧了,簡直跟特意去幫蘇蔓解圍似的。
蘇蔓沒有在意眾人的目光,又或者說,她現在巴不得所有人都看著她。
她沒有在眾人面前表明自己和厲聞川的關係,厲聞川也沒有明說自己剛剛是不是在幫她,這反倒讓兩個人的關係更加曖昧拉扯。
總之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有人敢再來騷擾她了。
後面有人去深究她和厲聞川的關係更好,這樣她就可以藉助別人的嘴,把她厲少奶奶的身份徹底坐實了。
想到這,蘇蔓歡愉著去追逐厲聞川的腳步:「聞川,你等等我──」
段繆雲瞪大了雙眼:「你剛剛聽到她喊厲聞川什麼了嗎?她這是什麼意思?想去傍厲聞川?」
嚴子明詫異了神色:「她該不會以為厲聞川剛剛是在為她出頭吧?」
段繆雲聞言面露鄙夷:「她可真敢肖想!」
他們這群人別說是在厲聞川面前直呼他的名字了,就連恭恭敬敬到他面前去打聲招呼都是需要鼓足勇氣的。
想到這裡,段繆雲忽然勾起了唇角:「子明,我們不如跟過去看看吧?」
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小賤人犯花痴,結果被厲聞川教訓的滑稽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