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樂池還沒想明白厲聞川的意思,蘇蔓已經被他攔腰抱走了。
直到他們走遠,傅樂池才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
剛剛面對季承允的挑釁,厲聞川為什麼沒有像往常那樣一酒瓶砸過去,而是看對方在他面前囂張了這麼久?
這一點就連方祁也覺得奇怪,季承允過來挑釁的時候,他可是差點連槍都拔出來了。
可厲聞川一個眼神過來,他又只能怔怔地將槍收回去。
他在厲聞川身邊呆了很多年,深知厲聞川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他不願生事的情況只有自己不占理的時候。
可是,自己的妻子都被人欺負到這份上了,別說罵季承允兩句了,就算是把季承允打進醫院,也是他占理的啊!
兩人面面相覷,百思不解。
……
車裡。
蘇蔓紅著眼,很是委屈。
厲聞川並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女人,只是蘇蔓哭得隱忍,倒還不至於讓他那麼心煩。
厲聞川先前還耐著性子,此刻終於忍不住蹙起了眉頭:「季承允已經走了,你還哭什麼?」
「聞川,對不起……」蘇蔓強忍著淚意,「我今天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厲聞川瞥了她一眼,被淚水沾濕的睫毛還在微微顫抖,似乎只要他一點頭,女人就能哇地一聲哭出來。
他只能嘆了口氣:「沒有。」
蘇蔓瞬間破涕為笑,這張漂亮的臉在哭了這麼久以後第一次顯露出笑容來,竟有種繁花綻放的璀璨感。
厲聞川瞳孔猛地一縮,本來都到嘴邊的嘲諷硬生生又給他咽了回去,最後變成了一句質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應該還不被允許踏出厲家的才是。
「厲老夫人已經同意我外出了……」
蘇蔓原本笑吟吟地望著他,一雙狐狸眼繾綣流轉。
聽他這麼問,眼神又重新膽怯了起來:「聞川,我自己一個人跑出來找你,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她委屈地從包里拿出了一個飯盒,裡面是滿滿當當的飯菜:「我聽厲家的下人說,你在外面從來不好好吃飯,總是胃疼,所以我就做了一些家常菜想帶過來給你吃。」
蘇蔓掀開飯盒,飯菜的味道很快在車裡瀰漫開來,她狀似不經意地感慨了一句:「啊,幸好沒有被擠壞。」
厲聞川盯著女人做作的表情,忽地勾唇一笑。
「你是想說,你剛剛是為了保護這個飯盒才不小心撞上季承允的?」
蘇蔓脊背僵了一瞬。
她強撐著笑意,討好地夾起一筷子魚香肉絲送到厲聞川嘴邊:「吃點吧,還是熱的……」
厲聞川幽幽地看著她,盯得她頭皮發麻,險些要拿不穩筷子。
這雙看似不起波瀾的漆黑眼眸,好像早已將她看透。
「你知道你剛剛招惹上的是誰麼?」
「季家黑白兩道通吃,季承允做事更是荒唐狠毒,你覺得今天過後,他會輕易放過你嗎?」
蘇蔓又咬上了嘴唇,似是不把嘴唇咬破不甘心那般:「是我不好,我不該特地來這找你。不小心衝撞了季少不說,還給你惹了麻煩。」
厲聞川卻不吃她這一套:「季承允不會放過的人是你,與我有什麼關係?」
蘇蔓一噎,半天說不出話。
怎麼回事?
秋霜給她念的小說里不是這麼寫的啊!
不是說英雄救美的橋段最能勾出男人的保護欲,兩個人久而久之就會產生愛情嗎?
可眼前的厲聞川別說是會對她產生愛情了,他連一點要保護她的心都沒有!
蘇蔓忽然好想將手中的飯盒扔到厲聞川的臉上。
她前腳剛為了他得罪了厲家兩位夫人,後腳又為了勾引他得罪了季承允,結果就換來他的一句「與我有什麼關係」!
她真是虧大發了!
蘇蔓心裡咬牙切齒,面上還是得裝出擔心他的焦慮模樣:「話雖這麼說,可你剛剛還是護住了我,季少這個人睚眥必報,恐怕也會記恨上你。聞川,你一定要小心啊。」
「至於我……」她悽然一笑,「我會自己保護好自己的。」
厲聞川冷哼:「保護自己?你拿什麼保護?你知道季承允報復人的手段嗎?」
「你不用替我操心……」
蘇蔓眼底又漫出了淚花,卻不似剛剛的脆弱菟絲花模樣,這次她臉上帶著些許倔強的天真。
「我也不想招惹季少這樣的人,可既然招惹上了,我也沒辦法。」
厲聞川捏住她的兩頰,眉頭一挑:「不想被季承允找麻煩,剛剛直接對那群人說你是我的妻子不就行了?」
說出來,她既可以輕鬆地擺脫掉季承允這個大麻煩,還能順理成章地向外界公布她厲太太的身份,不是嗎?
有了這一重身份,她想要什麼得不到?
所有靠近他的人,不都是衝著這些來的麼?
可她為什麼直到最後也沒有公開?
想到這裡,厲聞川看蘇蔓的眼神又變得軟和了一些。
他的西裝上還殘留有她身上的淡淡蘭花清香,那聲婉轉的「老公」,也似乎還在他的耳邊時不時響起。
軟綿綿的,帶著點細碎的哭聲,聽著倒是挺順耳。
蘇蔓搖頭,卑微地垂下眼睫:「我不想在外面給你惹上麻煩……我也知道,在你心裡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妻子,所以……」
「……」
這女人……
雖然字字句句都在為他著想。
可她的真心究竟有多少?
厲聞川第一次遇到他看不透的女人。
蘇蔓此時已經放下了飯盒,她摩挲著被季承允觸碰過的手背,眼底的懊悔幾乎馬上要溢出來。
唉,怪她自己太心急了。
不該在打聽到瀾的位置後,立馬就掐著點將那幾個紈絝引到他面前,更不該信了秋霜看的霸總小說,以為厲聞川能這麼簡單就被她勾引。
結果就是她不僅沒得到厲聞川的一點偏袒,還白白讓季承允這種人渣占了便宜!
也是她倒霉。
勾引誰陪她演上這麼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不好?
偏偏勾引上的是季承允!
厲聞川若不肯護著她,她今後怕是會過得很艱難。
想到這裡,她不禁輕輕嘆氣,完全沒注意到厲聞川看她的眸色愈發深沉。
「除了手,季承允還碰你哪了?」
蘇蔓的手腕是在一瞬間被抓住的,厲聞川壓著火氣,窗外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只張牙舞爪的惡鬼。
「啊?嗯……沒有別的地方了。」
蘇蔓有些吃痛,也有些懵,還沒想明白怎麼一回事,一包厚重的消毒濕巾重重地往她頭上砸來。
「擦乾淨點,我有潔癖。」
說完砰地一聲重重關上車門,連離去的背影都帶著戾氣。
蘇蔓忽然意識到。
扮可憐激發厲聞川保護欲的這條路可能行不通,但激發他對她的占有欲的這條路……
似乎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