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蔓不敢細想,怎麼想都是自己自做多情。
厲聞川怎麼可能會真的對她動心呢?
他要的不是她的愛,只是要她的陪伴。
可為什麼偏偏是她呢?
蘇蔓又繞回了圈子裡,心底多生出了幾分驚駭。
蘇蔓啊蘇蔓,別再瞎想。
A城落初雪的那天,蘇蔓隨著風雪搬進了厲老夫人遠在城郊的房子,而厲聞川則決定了要去岷象找到彭蘭馨問清楚當年的真相。
蘇蔓帶的行李不多,只有一個包的換洗衣物。
邁入院子,一地金黃色的銀杏葉讓她微微有些發怔,她尤記得自己第一次老厲老夫人的院子時,這棵銀杏樹還是光禿禿的。
她從青淼山出來,原來已經這麼久了啊。
蘇蔓裹緊脖間的圍巾,抬腳邁進屋內。
其實她住在厲聞川的私宅也沒關係的,特地到老夫人這邊來,不過是覺得該在老夫人那裡拿回一點回報了。
「來了?」
老夫人斜靠在躺椅上,屋內的溫度宛若春天,因此老夫人身上也就穿了一件極薄的小襖。
她雙眸眯笑著,眸底綻滿了精光,看得蘇蔓很不舒服。
蘇蔓微微伏身,算是給老夫人行了個禮。
「我還真沒想到你的本事會這麼大,竟然把我那走邪路的長孫都給扳回正道了。」
蘇蔓沒好意思應下這份「榮耀」,只是在心底默默腹誹:要是你知道你第二個孫子也走的邪路,怕是要被氣死。
她沒說厲文彥的事,反正老夫人手眼通天,大概什麼都知道了。
「您已經得到了您最滿意的結果了,接下來甄月如那一股的勢力只會被慢慢瓦解,厲氏的一切都將掌握在厲家的手中。」
厲老夫人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急忙伸出手緊緊握住了蘇蔓的手:「這都是多虧了你啊!」
蘇蔓強忍著不抽出雙手,言簡意賅道:「現在,該我索取回報了。」
厲老夫人沒想到蘇蔓會這麼直接,蒼老的手不由得顫了顫。
她打量著蘇蔓,思索著對方是想要地產還是想要珠寶時,蘇蔓開口道:「請您和厲老爺一起想辦法,幫我從厲聞川身邊逃離。」
厲老夫人一愣,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蘇蔓又懇求了一遍,她才確信了蘇蔓是真的想要離開厲聞川。
她大為不解道:「孩子,你都已經一步登天了,為什麼還要……」
蘇蔓極為溫婉地笑笑:「正是因為一步登天,我才害怕摔下來的那一刻會有多痛多慘。」
「況且,以厲聞川現在的身份,我遲早都是要走的,與其到時候被趕走不如自己主動走。」
她說得大氣,其實手心裡全是冷汗。
會這麼著急離開,無非是潛意識裡也意識到了厲聞川對她的感情越來越不一般,若是再拖延下去,怕是會真的走不了。
厲老夫人沒想到這一層,只覺得山林里出來的野丫頭就是沒有見識和野心。
這麼好的機會竟然不掰扯一下給自己爭取一些物質上的東西,就這麼簡單離開,也不知道該說是看得開還是愚蠢。
也許是一半一半吧。
畢竟她要是敢獅子大開口的話,厲天舜也不可能會放過她。
只是……
厲老夫人乾咳了下,表示她知道了:「但是現在厲聞川還在事業上升期,你突然消失怕是會影響到他,恐怕厲天舜也是知道了這點所以才遲遲沒有給你安排後路,再等一陣子吧。」
還要再等一陣子……
蘇蔓下意識地摸了摸腹部,現在是冬天她還可以藏,等再過一段時間她就該顯懷了……
到時候還怎麼跑?
蘇蔓正憂愁著,一道身影忽然刷地在她面前跪下了。
蘇蔓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跪著的人是秋霜,她不禁皺眉。
秋霜將臉埋得很低很低,原本還帶著點嬰兒肥的小圓臉如今已經完全凹陷了進去,看著格外憔悴。
自從這丫頭當了二五仔在蘇家將她迷暈,蘇蔓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她一直以為,厲聞川已經把人處理掉了。
原來秋霜一直在厲老夫人這兒啊。
她先前還在厲聞川面前替秋霜求情,因為她知道秋霜是被威脅才會對她下毒手的,可厲聞川卻冷笑著說:「她被威脅就敢迷暈你,那下次呢?下次她家人再被捉了是不是還敢殺你了?」
蘇蔓被堵得啞口無言。
她倒不是什麼聖母心發作,只是她知道,被人威脅的感受的確不好受。
上位者相互爭鬥,卻拿下位者來開刀,還要怪下位者沒有骨頭。
蘇蔓平靜地盯著秋霜的臉,剛想說些什麼,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沒來得及和秋霜講上話,就急忙接通了電話。
沒辦法,來電人是厲聞川,她只能秒接。
蘇蔓向秋霜使了個眼色,想叫她站起來,可後者始終跪在地上垂著頭,也不知是沒看到她的示意,還是看見了仍是想先跪著。
蘇蔓無法,只能任由她先跪著,轉身在手機中小聲道:「餵?」
話筒里傳來獵獵的風聲,蘇蔓聽得一激靈,仿佛岷象那邊的寒風正順著話筒刮到了她這頭。
「你已經在老太婆那邊了?」
那邊的信號似乎很差,厲聞川的聲音時不時卡頓一下。
蘇蔓嚇得急忙捂住了話筒,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厲老夫人。
只見小老太太躺在搖椅上悠閒地烤著火,也不知道老人家有沒有聽到厲聞川那絲毫不尊老的稱呼,或許聽到了也不在意吧。
「我在。」蘇蔓淡淡回答著,又問他,「你已經到岷象了?」
「嗯。」
厲聞川抬頭看了一眼這個破敗的小縣城,這個小縣城的信號塔被連夜的暴雪覆蓋,如今信號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現在他還能和蘇蔓講上話,已經是他嘗試多次的結果。
厲聞川不由得抬頭又看了一眼這個被白雪覆蓋的小縣城,得抓緊找到彭蘭馨,問到他想知道的一切再趕緊趕回去啊。
不知為何,從決定要來這兒開始,他的內心便開始焦躁不安,總覺得心頭空了一塊,像是要失去什麼。
而這份不安感,在他到達這兒後變得更加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