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蔓奪槍對準厲文彥的一瞬間，厲文彥眼底掠過一抹驚恐，但他很快調整好了情緒，雙眸霧蒙蒙地看向她。
「你開槍吧，只要你能幸福，殺了我也無所謂。」
「……」
蘇蔓咬著唇，厲文彥這番發言簡直茶里茶氣的發言，簡直是要坐實了他們之間有染的罪名！
果然，厲聞川的臉色難看到爆炸。
蘇蔓腦海里閃過無數個解釋，可始終找不到一個最能讓厲聞川信服的。
她捏緊手中的槍，雨滴落在她腳邊，砸出碎玉般大小的水花。
她急忙伸手扯了扯厲聞川的袖子，搖頭道：「我沒有……」
沒有什麼呢？
沒有背叛厲聞川嗎？可她連身份都是假的。
沒有想過要離開厲聞川嗎？可她的確想過。
盤旋在心間的藉口萬千，可這一次，她難得的不想再繼續哄騙厲聞川。
於是她只撿了最重要的一句替自己解釋：「我和厲文彥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我被他設計了。」
厲聞川冷笑一聲：「你覺得我還會信你這個小騙子說的話嗎？」
信不信的，蘇蔓也沒有什麼所謂了。
本就是她欺騙在先的，合該她現在飽受質疑。
可厲聞川接下來說的話，著實刺痛了她的心。
「看來你對厲文彥挺死心塌地的啊，就這麼一艘破船你都願意跟他私奔？」
他雙腿一邁，跨步橫坐在船杆上，恣意地伸著兩條長腿，語帶嘲諷：「還是你就喜歡刺激的這一套，海上明月，兩人在船上隨波搖曳？嗯？」
「愛玩刺激你可以和我說啊，我可以玩得比厲文彥更刺激。」
「你在厲文彥身下都是怎麼叫的？像勾引我那樣勾引他嗎？」
「也是，你在這海上叫多大聲也不算擾民啊，這幾天很快活吧？」
他的聲音很冷，比這初冬突降的暴雨還要冷。
蘇蔓渾身被雨水浸透，她咬著唇，用盡全力才不至於讓自己倒下。
然後她就這麼咬著唇一步一步走到厲聞川面前，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她幾乎用盡了全力，打完後自己向後傾，差點摔倒。
而厲聞川臉偏著，水漬在他臉上被拍散，很快顯現出幾道紅印。
男人眼底掠過一絲驚訝，似是沒想到從來對他百依百順的女人竟敢打他，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他掏出腰間的另一把槍，死死地抵在蘇蔓的下顎處，手背的青筋倏然暴起。
兩人手裡各握著一把槍，槍口直對彼此，區別不過一把槍里沒有子彈，另一把里有。
蘇蔓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她太天真了，天真到以為二人經過這些日子，厲聞川已經傾心於她了，結果到頭來，別人設下的一點詭計就能輕易離間他們。
他從未相信過她，甚至一開始就戳破了她的謊言。
留她在身邊，大概也只是覺得拿她當個小丑逗弄很有趣。
想到這點，蘇蔓冷冷地看著雨中暴怒的男人，雨水順著她的發梢一滴一滴往下砸。
時間仿佛凝視，直到她察覺厲聞川握槍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蘇蔓冷笑一聲，一把扔下了自己手中的槍，轉而伸手用力地握緊了厲聞川手裡的。
她蔥白的指尖移向扳機，按著厲聞川的手指就要朝自己的下顎開上一槍。
那一瞬間，厲聞川瞳孔緊縮，脖間的青筋全部暴起，幾乎是本能反應讓他偏離了槍口的方向。
砰一聲。
一顆子彈深深地嵌進了甲板，硝煙自黑洞的槍口緩緩往上飄。
「你真想死不成！」
厲聞川猛地掐住蘇蔓的脖子，臉上的表情猙獰駭人。
細看，眼尾處竟也猩紅一片，黑黢黢的雙眸凝結了無數的瘋狂與乖戾。
「……」
蘇蔓幾乎要認命了。
她早該死在這個男人手上，如今她在這世間的時間延長了一些，也算她賺到了。
她竭力不讓自己怕得發抖，可另一股聲音又不斷在她腦內叫囂，大喊著憑什麼。
憑什麼她就非死不可？
腹部忽然傳來陣痛，像是某個還未成型的小生命隱約察覺到了危機，在奮力求救。
蘇蔓一個激靈，理智在快速復甦。
她不能就這麼死掉。
她死了，豈不是如了厲文彥那個壞傢伙的意？
蘇蔓伸出手，用力地掰扯著厲聞川攥緊的五指，拼命地在喉嚨里擠出一句話：「我懷孕了……」
厲聞川微眯著黑眸，五指又一瞬的顫慄，緊接著是更用力的桎梏：「難為你在臨死前還要把我這頂綠帽子戴穩……」
蘇蔓的指甲深深地嵌進男人的手背，撓出了幾道血痕。
她用盡全力沖這個完全失去理智的男人吼道：「孩子是你的！」
「三個月了，他只可能是你的！」
厲聞川的手指倏然鬆開。
他原本就沒打算掐死這個女人，這也是他最無法接受的一點。從前但凡他嗅到一丁點背叛的氣息，對方壓根沒有解釋的機會就已經被他弄死了。
可這個女人，他說什麼都下不去手。
明明是個小騙子。
明明所有都是假的……
明明這句懷了他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假的，可他偏偏就下不了手。
蘇蔓癱坐在地，眼裡包著淚，神情痛苦。
「我知道我以假身份欺騙了你，可我頂替蘇媛嫁給你，本就是被逼迫的。」
「……」
「我也知道你過去被許多人背叛過，知道你對所有人都抱著懷疑的態度，但是至少，至少你得信我真的和厲文彥沒有任何私情。」
「……」
蘇蔓看著他，眼眶通紅：「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我會出現在這艘船上，是被厲文彥和蘇家人一起設計了。」
厲聞川佇立在雨中，臉上沒有什麼情緒，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有。
可蘇蔓還是咳嗽著繼續往下說。
「我原本是蘇長寧丟棄在山間的私生女，後來厲天舜指明要蘇媛嫁給你，他才想起來還有我這個私生女，然後綁架了我的母親來威脅我代替蘇媛嫁進厲家。」
「後來他們見你得勢，又聯合厲文彥一起把我從厲家騙出來，再讓蘇媛到你身邊，為的就是趁機扳倒你好讓厲文彥上位。」
「我剛剛會對你說那些話，是因為厲文彥詐我別墅里有炸彈，我以為你進了裡面，就同意陪他演這一齣戲……」
呵。
這麼說來這一切還是為了他？
「寶貝，我該怎麼相信你說的話呢？」
厲聞川嗓音涼薄。
「……」
蘇蔓咬緊粉唇。
別墅里沒有炸彈，方才的兩個黑衣人也倒在了血泊中沒有鼻息。
她說的一切都無從對證。
厲聞川丟給她一把小刀，自上而下望著她的眼神尤為凌厲。
「殺了厲文彥，我就信你剛剛說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