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媛這話,客觀上也沒什麼問題。
她的確是蘇媛,所以不算說謊。
厲聞川慢慢鬆開了手。
蘇媛翻坐在地,滿臉恐懼。
她臉上沾著飯粒,頭髮上還掛著菜湯,眼角一片猩紅。
厲聞川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你說你是蘇媛,那你身上的味道為什麼變了?」
「還有這些飯菜,根本就不可能是出自你的手。」
蘇媛搖著頭不斷啜泣:「聞川,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身上的味道一直都是這樣的,只有你說我身上的味道變了。」
她指著桌上亂七八糟的飯菜,哽咽道:「我承認,這些菜都不是我做的,我今天偷懶了……可你不該為此就對我發那麼大的火,還動手打我……」
「這樣啊……」厲聞川將手放在了她修長的天鵝頸上,「這麼說來,是我誤會你了?」
蘇媛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哭得委屈。
她深知什麼叫適可而止,因此也不敢哭太久,很快便止住了眼淚,嬌俏道:「這次我原諒你了,下次不許再……」
她話還沒有說完,厲聞川搭在她脖子上的手心猛地收緊,眼裡滿是冰冷的暴怒:「你和她很像,可你不是她。」
蘇媛像只被人掐住喉嚨的鴨子,滋哇亂叫。
本能令她用力地掰著厲聞川愈發用力的手指,可一切都顯得那麼徒勞無用。
她的裙擺被厲聞川一把掀開,露出小腿上猙獰可怖的傷疤。
厲聞川嗤笑道:「做戲做得足夠徹底的啊,可是十幾年的傷疤,你以為會和幾個月前造出來的傷疤一樣麼?」
蘇媛張著嘴,臉頰由紅轉紫,肺部的氧氣正在在一點一點地耗空。
方祁聽到動靜進來,忙勸厲聞川收手:「厲總,你把她弄死了我們就問不出真正的夫人在哪了啊!」
厲聞川猛地將蘇媛摔到地上,蘇媛劇烈咳嗽著,聽到方祁說的那句「真正的夫人」不禁大笑。
反正事情已經敗露,她不介意多帶一個蘇蔓下地獄!
「厲聞川,我沒有騙你,我就是真正的蘇媛。」
她盯著厲聞川陰沉的臉色,嬌媚地勾起唇角。
「從頭到尾一直騙著你的,另有其人。」
厲聞川瞳孔一縮,過去在蘇蔓身上察覺到的那些不對勁在腦內有了更具像化的顯現。
那些他一直不願意承認的真相,一點一點地鋪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眼前的蘇媛是真的,那只能證明過去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是假的。
她騙了他。
從頭到尾。
厲聞川一直以為,那個女人只是在接近討好他時習慣性地偽裝和欺騙,卻從未想過她連身份都是假的。
他的眼底漸漸漫出一層紅霧:「那個女人到底在哪裡?」
「你說蘇蔓嗎?」
厲聞川眼神微動。
蘇蔓。
他想起那一日在浴缸邊歪歪扭扭的「蔓」字。
原來那就是她的名字……
蘇媛捂著脖子,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那個賤人現在應該和你的好弟弟在一起呢,你以為我為什麼會來到你身邊?還不是因為蘇蔓那個女人見異思遷,看上了厲文彥!」
「……」
望著厲聞川越來越陰鬱的臉色,蘇媛快意極了。
這一池水攪得越渾濁就對她越有利!
……
厲聞川將蘇媛五花大綁地帶到了蘇家。
蘇長寧和唐琦琴一進門,看到的是滿臉煞氣,形若閻羅的厲聞川。
他端坐在沙發主位,垂著眼把玩著一把小刀。
刀尖直對著蘇媛的脖間,再靠近一厘米,他們女兒的脖子就會被捅穿。
「厲總,你這是在做什麼……?」
厲聞川冷笑:「這句話該我問你吧,蘇總。」
蘇長寧不是傻子,他很快便搞清楚了眼前的形勢──蘇媛露餡了。
他立馬匍匐著往前爬,涕淚泗流道:「厲總,你放過她吧,她的的確確是我們的女兒蘇媛,我們真的不是有心要瞞著你的……」
厲聞川冷著一張臉:「如果她是真的蘇媛,那當初嫁給我的,另一個叫做蘇媛的女人又是誰?」
蘇長寧嘆了一口氣,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厲總,怪我沒有教好女兒,其實當初嫁給你的是我的另一個女兒,名叫蘇蔓。」
「我在娶現在這個妻子之前,其實還和另外一個女人有過一段感情。可是她卻背叛了我,和別的男人跑了。」
「後來,我見她和她的女兒流落在外,覺著可憐就把她們接到了家裡住,誰知道蘇蔓竟然為了榮華富貴,在蘇媛要嫁給您的前一天把蘇媛打暈了關在房間裡,冒充她的身份嫁到了厲家。」
「等我發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我們怕惹惱了您,也怕您會直接殺了蘇蔓,就一直沒敢說,直到蘇蔓跑了。我們怕過去的事情敗露,只能將蘇媛送到您身邊。」
蘇蔓木然地跪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盯著電視機里實時投屏的畫面。
她看著蘇長寧面不改色地說了一堆污衊她的話,又看見厲聞川漫不經心地勾著唇角,似乎是信了他們說的話。
蘇蔓抿了抿唇,心裡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鈍痛感。
厲文彥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後。
他俯下身,兩隻手牢牢地按住她的肩膀,電視的白光將他的臉照得半明半暗。
「看吧,其實你在厲聞川心裡也沒有多重要。」
「他根本沒有相信過你。」
「他不過只是喜歡你的一副皮囊,現在真正的蘇媛出現了,他馬上就選擇了蘇媛不是嗎?」
「蘇蔓啊,你可真是可憐,誰都不要你。」
蘇蔓眼角一片青,被關的這些天,她只睡了幾個小時。
這個房間裡,除了電視機和一些乾糧和水,什麼都沒有。
期間還不能和除了厲文彥以為的人交流,曬不到太陽,看不到也聽不到除了電視機畫面里的其他東西。
每一天每一天,厲文彥都會在她耳邊說類似的話,給她洗腦,讓她在潛意識裡覺得自己是不配擁有任何愛的人。
她的精神狀態岌岌可危,理智在邊緣處反覆遊走徘徊,崩潰似乎只在一瞬間。
她抬眸看向電視,厲聞川的眼神很冷,仿佛正在透過屏幕和她對視。
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