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蔓看著厲聞川高大的背影，忽然覺得臉上的巴掌印沒有那麼疼了。
原來這就是有人撐腰的感覺嗎？
她的心裡浮起密密麻麻的酸脹感，眼眶也跟著漸漸發熱。
一直在看熱鬧的黎韻忙不迭地將厲姍姍抱進懷裡，想離這些人的是非越遠越好。
當然，她心底還是對眼前的局面一片叫好。
她巴不得厲聞川和甄月如能撕起來，到時候惹惱了厲天舜，最好兩個人都滾蛋！
「聞川……」
裴婉然捂著滲血的腦袋，聲音哽咽得不行：「你不要怪甄姨，她不是故意要打蘇姐姐的，她只是為了維護我……」
她說著說著，忽然對著蘇蔓的方向泣不成聲：「蘇姐姐，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站穩自己摔下的樓梯，你不要怪甄姨了……」
甄月如跌跌撞撞地爬到裴婉然身邊，抱著她淚流滿面道：「是甄姨沒用，害你在厲家平白無故地受委屈！」
「……」
這兩人一唱一和，是決心將這場苦情戲唱到最後了？
蘇蔓抿了抿唇，轉而看向厲聞川：「我沒有推裴婉然下樓，厲聞川，你相信我。」
她的眼神堅定，從容不迫，可尾音里的發顫，還是暴露了她此刻的一絲慌亂。
厲聞川真的會相信她嗎？
一個是處心積慮靠近他的騙子，一個是年少時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當天平兩端同時站著她和裴婉然時，厲聞川還會傾斜於她嗎？
見厲聞川忽然皺起眉頭，甄月如立馬見縫插針道：「你說沒有，可我家的裴婉然說有！當時就你們倆站在樓梯這邊，不是你推她下樓的，難道是她自己摔的？」
「蘇媛！裴婉然是善良，她打算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可你不能睜著眼說瞎話！」
蘇蔓沒有理會甄月如喋喋不休的指控，她的眼睛只追隨著厲聞川。
厲聞川身上的戾氣並未完全消散，他面色凝重地看向蘇蔓，薄唇微啟：「你有沒有？」
簡單的四個字，卻令蘇蔓頓感血液逆流。
滾燙的眼眶漸漸降溫，就連剛剛為厲聞川幫她出氣時狂亂跳動的心臟也跟著慢慢凝滯。
蘇蔓很努力、很努力地扯起嘴角，搖頭道：「沒有。」
厲聞川蹲下身，指腹輕柔地划過她半腫的臉，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清。
蘇蔓倔強地仰著頭，不讓眼淚落下來。
厲聞川轉頭看向底下垂著腦袋不敢吭聲的管家李叔，厲聲道：「還不馬上叫家庭醫生過來！」
蘇蔓看著厲聞川漠然的一張臉，心在一點一點地結冰。
裴婉然忍不住在心底一陣竊笑。
看吧。
厲聞川果然最關心她了！
他只會相信她說的話！
家庭醫生帶著藥箱火急火燎地趕來。
他看看底下抱作一團、渾身是血的甄月如和裴婉然，又看了看樓梯拐角處半腫著臉的蘇蔓，陷入了深深的糾結。
這是……
要他先處理哪一邊啊？
按照輕重緩急的原則，他試探著走向甄月如這邊。
「醫生，你走錯了。」
厲聞川半插著口袋，緩緩開口，「是我叫你過來的，趕緊滾過來。」
「……」
什麼玩意？
甄月如眼睛瞪得渾圓！
原來這家庭醫生不是找給她和裴婉然的啊？
虧她剛剛有一瞬間還以為厲聞川是向著裴婉然這邊的！
裴婉然也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唇，隨即又十分大度地抬眸道：「蘇姐姐是姐姐，我讓著她是應該的。」
「不過……」她話鋒一轉，順帶著將矛盾激化，「不過甄姨的身體不好，剛剛又被砸得這麼狠，我比較擔心她會撐不住……」
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希望蘇蔓能把醫生先讓給甄月如。
家庭醫生汗流浹背，感覺自己莫名地捲入了世家豪門的家庭紛爭當中，他但凡做得有一點不對，分分鐘就會淪為這場爭鬥當中的犧牲品。
就在家庭醫生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去哪邊之時，頭頂上又是一道冰冷的命令：「醫生，過來！」
對上厲聞川陰沉的眼神，家庭醫生嚇得一哆嗦！
還是得罪大少爺這條路最可怕了！
他咬了咬牙，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了樓梯，立馬替蘇蔓查看臉上的傷勢。
「……」
不管怎麼看，都是她和裴婉然的傷勢更嚴重一些啊！
甄月如氣得不行，連帶著說出來的話都裹挾著一股怨恨：「厲聞川！你這個冷血、沒教養的東西！」
「你是非不分就算了，連尊老愛幼這一套都不會嗎？」
「我好歹是你的長輩！」
厲聞川忽然低笑一聲，眉頭微挑：「你算我哪門子的長輩啊？姘頭就是姘頭，別給自己安上這麼好聽的稱謂。」
「……」
甄月如捂著心口，裝出一副要被厲聞川氣得心臟病發的模樣。
厲文彥終於適時站了出來：「大哥，你別這麼說，我媽好歹也嫁進了厲家……」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私生子，嗯？」
厲聞川的聲音格外陰沉，抬眸時那一雙如覆寒冰的眼，震得在場所有人都說不出話。
厲文彥臉色一沉，垂在兩側的手微微捏緊。
「簡直胡鬧！」
一直沒有出聲的厲天舜終於拍響了桌面。
他咬牙切齒地指著厲聞川，低吼道：「你剛剛跟你的弟弟還有阿姨怎麼說話的？」
厲聞川聳了聳肩，笑得很無所謂：「我哪來的便宜弟弟啊？我媽只生了我一個，我一直以為我是獨子呢。」
他目光淡淡地掃視著厲文彥，像在睥睨一隻陰溝里的老鼠：「我還真不知道，鳩占鵲巢這樣無恥的行為，到你們這裡就變成大家都是一家人的和和樂樂戲碼。」
「你們還真是大家貴族呢。
「……」
厲聞川嘲諷至極的語氣中，厲文彥和甄月如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
厲天舜在底下氣急地跳腳：「厲聞川，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就滾出厲家！」
厲聞川剛要開口，蘇蔓忽然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蹙著眉沖他搖了搖頭。
別逞一時之快。
別讓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都白費。
「……」
厲聞川垂眸盯了她一會，身上的戾氣忽然全數消散。
他撫摸著她臉上的紗布，聲音低沉道：「剛剛為什麼不敢還手？」
「天塌下來有我兜著，你怕什麼？」
見厲聞川抱著蘇蔓回屋，厲文彥的嘴角瞬間浮出了笑意。
看來大哥是真對這個女人動心了啊。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