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再不可能，事情也已經發生了。
況且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著呢，蘇蔓的確是抱著厲姍姍躺倒在地的。
從十幾階高的樓梯摔下來，蘇姍姍毫髮無損，蘇蔓卻沒有半點甦醒的跡象。
再者，厲姍姍那麼大一點的小屁孩能說什麼謊？
一切都足以證明，真的是蘇蔓在緊要關頭救下了蘇姍姍！
黎韻不死心地又質問懷裡的厲姍姍：「為什麼你大半夜不睡覺，會和大少奶奶在扶梯這邊？」
甄月如不知何時也裹著睡衣出來了，她倚在三樓的走廊扶梯上，勾著唇角往下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厲姍姍本就受了驚嚇，又被黎韻這麼一吼，整個人都要嚇哭了。
她不敢說自己摔下來之前是在和蘇蔓在扶梯這邊玩遊戲，她總覺得，只要她開了這個口，她的媽媽一定會死咬著蘇蔓不放嘴。
黎韻在她面前說了太多厲聞川和蘇蔓的壞話，導致她一直都覺得這兩個人是壞人。
可她今晚真覺得蘇蔓是個好人。
不然她為什麼會冒著生命危險救她？
對，蘇蔓一定是個好人。
她之前也是幫她擋下了一把叉子，否則她現在就變成一個醜八怪了！
想到這裡，厲姍姍低著頭，用力絞緊手指，小聲道：「我起來喝水，然後不小心一個踩空……當時蘇姐姐應該是要到樓上睡覺的。」
黎韻徹底啞了火，看仍在昏迷中的蘇蔓的眼神也變得古怪。
傭人們很快把蘇蔓抱進了房間，醫生檢查過後表示沒什麼大礙，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建議她最好和厲姍姍一起去拍個CT。
「大少奶奶身子骨弱，剛剛摔下樓梯時估計是碰到了頭，身上也有明顯的幾處挫傷，都是在滾落台階時撞傷的。」
聽醫生說完，黎韻的臉色更加怪異了。
她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蘇蔓。
要知道她過去坑害過蘇蔓不知道多少回，怎麼她還會……？
黎韻想，如果換作是蘇蔓的孩子滾落樓梯，她是不可能會去伸手救人的。
蘇蔓再睜眼時，對上的恰好是黎韻那道複雜的目光。
「黎姨。」
蘇蔓表情淡淡的，似乎並沒有什麼想要邀功的意思。
這讓黎韻更意外了：「你為什麼要救姍姍？」
她直截了當地問。
蘇蔓微蹙眉頭，把臉偏向了一邊：「難道要我眼睜睜看她摔下樓去嗎？」
「大少奶奶，你實在是……」
蠢得不行。
黎韻想了想，還是沒有將這四個字說出口。
蘇蔓半張臉蒙在被子裡，悄悄掃了一眼黎韻滿是內疚的表情，滿意地挑了挑眉梢。
又啞著嗓音道：「她再怎麼說，也是厲聞川的妹妹，我總不能看他的妹妹摔死在我面前吧？」
這下邏輯終於解釋得通了。
原本還困擾在黎韻心裡的那一點點困惑，也跟著煙消雲散。
就說蘇蔓為什麼自己的命都不顧了也要去救厲姍姍呢，原來是這樣啊！
這厲家的大少奶奶，還真的是愛慘了厲聞川！
一個人人詬病的私生女，在蘇蔓看來竟然還算是厲聞川的妹妹？
黎韻眼眶有點發燙。
「不管怎樣，你還是救了姍姍。」她彆扭極了，「我不會欠你這份恩情的。」
蘇蔓別過了臉，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久到黎韻都打算去另一個房間探查厲姍姍情況時，蘇蔓忽然又幽幽開口：「黎姨，姍姍呢，我想去看看她。」
「她就在你隔壁。」黎韻對蘇蔓的耐心值要比平時高了不少，「她沒什麼事，估計現在都已經睡著了，老爺和那個姓甄的在看她呢。你不用去……」
她話沒說完，蘇蔓已經走下了床，開口打斷了她：「我還是想去看看她，可是我站起來好暈啊。」
「……」
黎韻望著蘇蔓那張蒼白無辜的臉，總覺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但她最終都沒有想多。
黎韻攙扶著她走到隔壁的房間。
厲珊珊在床上躺著，睡顏恬靜，毫髮無損。
反觀她頭上卻纏著繃帶，雙臂滿是青紫色的摔傷瘀痕，可憐兮兮的。
嘖。
摔暈的人明明是她，可厲天舜特地趕回來看得卻是毫髮無損的厲姍姍，真夠諷刺的。
「厲老爺。」蘇蔓沖厲天舜的方向恭敬地喊了一聲，「我來看看姍姍。」
「嗯。」厲天舜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病房裡一時無言。
甄月如抹著眼淚，假惺惺地拉著她的手：「天啊，寶兒，你沒事就好，聽說你和珊珊從樓梯摔下去的時候，我都嚇死了！」
蘇蔓輕輕甩開了她的手，目光清冷：「是嗎？」
甄月如短暫地愣了幾秒，隨機臉色再次恢復如初：「當然。」
「是你救了姍姍？」
厲天舜的語氣中也有幾分意外。
蘇蔓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低聲道：「沒有救那麼誇張，只是碰巧見到她摔下樓梯，順手拉了她一把而已。」
「順手拉一把把自己摔成了這樣？」
厲天舜鷹一般的雙眸在蘇蔓身上來回掃了一遍。
蘇蔓低聲道：「是我沒有把握好分寸。」
黎韻打圓場道：「多虧大少奶奶，珊珊才沒有事啊！」
甄月如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又轉頭看向蘇蔓，嘴角的笑愈發意味深長。
蘇蔓被她看得有些發毛。
但她挺了挺脊背，對視了回去。
被甄月如看出來了嗎？
被看出來了又怎麼樣。
沒錯。
她是故意設計厲姍姍從樓梯摔下來的。
這是能夠快速引厲天舜回家的辦法，也能給厲珊珊這個沒禮貌的小崽子一點教訓。
但她並不是真想讓厲姍姍出事，所以最後她還是抱著她一起滾下了樓梯。
蘇蔓權衡過利弊，這麼做相當於救了厲姍姍一命，只要自己把握住分寸不把自己摔得太慘，結果無論如何都會讓黎韻欠她一個人情。
實在是一箭三雕。
「父親。」蘇蔓忽然抬起頭，正視著厲天舜那雙凌厲的眼睛，「我有話想跟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