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等你燒退了,老子玩不死你!

  「現在知道著急了?」

  傅樂池嘖了一聲,「早幹嘛去了?」

  見厲聞川還是陰沉著一張臉,傅樂池輕嘆了口氣:「後半夜只要不重新燒起來,應該就會沒事的。」

  說完,他又拍了拍厲聞川的手背,「趕緊把我鬆開,我不去拿藥她怎麼好起來?」

  厲聞川終於有了反應,他一根一根地鬆開手指,指尖發麻。

  五分鐘後,傅樂池拿著兩瓶酒精和幾盒藥重新推開了門。

  就見厲聞川已經坐到了床邊,掌心十分自然地貼在蘇蔓的額頭上探量體溫。

  他的視線在蘇蔓的臉上身上來來回回地流轉了一陣,沉睡著的蘇蔓一直蹙著眉,頭髮濕噠噠一片搭在枕邊,額角滿是泌出的汗水。

  厲聞川找來一條乾淨的毛巾,動作輕柔地替她擦乾長發,自然到好像他曾為對方擦過千萬次頭髮那樣。

  傅樂池愣在了原地。

  眼神又錯愕又驚喜又鄙夷。

  瓜和狗糧都吃夠了,他輕咳一聲:「厲哥原來是這麼會照顧人的嗎?真是稀罕。」

  語氣里滿是調侃。

  厲聞川手一頓,回頭看他,眼神幽冷。

  傅樂池瞬間閉嘴,將酒精和藥一股腦塞進他的手裡:「每半小時替嫂子量一量體溫,四個小時吃一次藥,多讓她喝水,後半夜要是再燒起來就用酒精幫她擦身,物理降溫。」

  「有什麼事按床頭的呼叫鈴找我!」

  交待完立馬就跑。

  生怕厲聞川逮著他喊的那句「嫂子」,藉機毆打他。

  傅樂池前腳剛走,轉頭護士送來了兩份精緻清淡的餐點。

  「厲先生,您和蘇小姐都還沒吃過晚飯吧?最好讓蘇小姐吃點東西再吃藥。」

  厲聞川點點頭,護士很快就放下餐盤退了出去。

  不知何時,蘇蔓換了個側躺的姿勢,眉頭不像之前皺的那麼緊了,卻還是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厲聞川俯下身,用臉輕輕貼向她的額頭。

  溫度似乎比之前降了一些。

  雞絲茸粥在病房裡飄著濃郁的香氣,蓋過了草莓蛋糕的酸甜。

  厲聞川坐到床邊,嘗試著將她扶起身。

  蘇蔓依舊在睡夢中,厲聞川小聲喚她:「起來吃一點東西。」

  沒有動靜。

  「有你愛吃的蛋糕。」

  還是沒有動靜。

  厲聞川只好強行抱著她讓她坐起身。

  蘇蔓身體軟軟地靠在他的懷裡,身上那股蘭花香氣比往日淡了許多,卻仍是勾得他口乾舌燥。

  厲聞川抿著薄唇,端起碗餵蘇蔓喝粥,姿勢像在餵小孩,他難得地感覺到了幾分彆扭。

  好不容易粥送到了她的嘴裡,然而蘇蔓只是抿了抿唇,很快便吐了出來。

  她咳嗽著睜開了眼睛,睫毛濕漉漉的,眸底滿是氤氳的水汽,說夢話一樣輕輕喊了一句他的名字:「厲聞川。」

  「……」

  厲聞川以為她醒了,但蘇蔓喊完他的名字後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所以這是……

  做夢夢到他了?

  她都這麼難受了,還能夢到他……

  厲聞川目光極沉,脖頸處肉眼可見的泛紅。

  他感覺自己好像也在發燒。

  始作俑者卻對眼前混亂的一切毫不知情,只是軟軟地靠在他的臂彎里,近到厲聞川只要一俯身,就能吻到她柔軟無辜的臉頰。

  喉結滾動了幾番。

  他抓起旁邊調配好的藥片,一顆一顆塞進蘇蔓的嘴裡。

  然後嘴裡含了一口水,湊近她的唇角。

  「要多讓她喝水。」

  他把傅樂池的話聽進去了。

  蘇蔓本能地吞咽著,舌尖偶爾掠過他的唇,厲聞川只感覺頭皮越來越麻。

  他稍不注意,害蘇蔓嗆了一大口水,水從她的嘴角一直流到纖細的脖子,打濕了胸口。

  厲聞川盯著她泛著水光的唇,目光極沉。

  僵持半分鐘後,他抓起床邊放著的另外一瓶水,一口氣喝到了底。

  寂靜的夜,房間裡只剩下兩道呼吸聲。

  蘇蔓的呼吸聲均勻安穩,厲聞川的則綿長混亂,兩股氣流交織在一起,令四肢微妙的發麻。

  每隔半小時,溫度計便會響起一次滴滴滴的提示音。

  三十九度,三十八度半,三十七度半……蘇蔓的體溫正在慢慢往下降。

  與她相馳而行的是厲聞川的體溫。

  他腹腔內的火在灰燼中復燃,那火一路往上,燒到耳後跟,再燎至臉頰。

  後半夜,蘇蔓又開始復燒。

  幸好溫度沒有最開始時那麼高,厲聞川扯開蘇蔓的病號服,將酒精倒在毛巾上,一隻手托著她,另一隻手將毛巾擦上她的脖子,再一點一點往下。

  昏睡著的蘇蔓很乖,任由他擺弄,也不反抗,只是時不時會發出幾聲嚶嚀。

  厲聞川更渴了。

  後半夜,蘇蔓似乎是做了噩夢,痛苦地扭動身子,在他懷裡不斷地蹭。

  厲聞川腮幫子咬得生疼。

  實在忍不住,他報復性地咬了一口蘇蔓的手心,聽她發出痛苦的嚶嚀,再惡狠狠地在她耳邊道:「等你燒退了,老子玩不死你!」

  這一出照顧病號的戲碼,有幾分混亂和狼狽。

  天邊破曉,厲聞川已經是第八次從旁邊的沙發上起身去探蘇蔓額頭的溫度。

  清晨,傅樂池過來檢查完以後說:「嫂子的燒退了。」

  他盯著厲聞川眼下的一片烏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厲哥,你也睡一會吧。」

  「等她醒了再說。」

  厲聞川隨意地坐在床邊,指尖輕輕划過蘇蔓的臉頰。

  他的內心感受到一陣久違的柔軟。

  而這股柔軟的來源是──

  她不會死了。

  厲聞川抬腳走進浴室,用水龍頭裡流出的水不斷潑向自己的臉。

  過了許久,狂跳的心臟才終於恢復了平靜。

  望著鏡子中發梢滴水、雙目猩紅的自己,厲聞川終於確信,他並不想讓蘇蔓死。

  不止是不想,他還衍生出了許多別的渴望。

  比如,和蘇蔓一起活到白頭。

  真是荒謬。

  厲聞川對鏡子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

  他這樣一個遊蕩人間的惡鬼,竟然會因為一個人,有了想要長久活下去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