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得那樣誠懇,完美應合美學的眼睛，充盈著對藝術的渴望，絲毫雜念都沒有。
江辰遇薄唇輕輕揚起點痕跡。
他有什麼不可以的。
「哪種模特？」江辰遇故意問上一句。
沈暮還抱著他頸,兩人的臉離得這樣近,虛著點距離,就差碰著鼻尖，呼吸相纏了。
沈暮心想就正常的模特呀，還能哪樣的？
她動動唇：「你只要坐著就好。」
江辰遇將她散亂的長髮慢慢撥到枕後：「今天學校那個。」
他突然說到別的,沈暮翹翹睫毛,看過去。
江辰遇目光垂到她瞳心：「脫了麼？」
沈暮起先沒懂，頓了約莫三秒，才想明白過來,他問的是白天霍克教授帶來的男模,脫衣服了沒有。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沈暮覷他一眼：「……都是要脫的。」
自己媳婦看別的男人的身體,一看還一整天,怎麼想都不是很痛快。
江辰遇低了低頭，這回兩人的鼻尖真真實實地碰上了。
他深邃的修眸,沉得似海。
沈暮莫名生出些越軌的心虛,小著聲：「沒全脫……還是有底褲的。」
江辰遇哼笑了聲，很輕，且意味不明。
沈暮忙解釋：「是教授要求,我也不想看。」
她急急甩鍋，生怕他有半點不虞,誰沒事會盯著陌生裸男好幾個小時呢，在她的專業，叫藝術的犧牲,到了別處，可不就是個變態。
兩人無縫地挨著，江辰遇沒聲。
沈暮親了下他嘴角，眼神相當真誠：「他們都沒你好看。」
江辰遇略勾了絲唇，可就是不說話，只凝著她。
他明明就不是在生氣，偏又是一副記著仇的樣子，沈暮心裡也沒底了，不曉得他是故意還是真在意。
沈暮沒什麼辦法，咬咬唇，無辜地看著他：「真的。」
「你在我這，最好看。」
她嘴巴甜起來。
這小姑娘都學會說場面話哄他了。
江辰遇眉梢輕微挑動：「哪裡好看？」
沈暮接得很快：「哪都……」
話音突然頓住，因為沈暮隱約察覺到他的話里別有深意，凝眸瞧他，果真撞上了他耐人尋味的眸光。
這人，好像又在給她下套了。
沈暮臉登時紅起來，默默將話收了回去，硬著頭皮換了個招：「你到底當不當我的模特，還說時間都歸我呢，糊弄我的呀？」
她蠻橫地控訴，眼中卻又溢著些委屈，像是吃准了這般，他就無計可施了。
江辰遇也確實對她計無所出，瞧著近在一寸她紅潤潤的臉蛋，淺笑了下。
「你想我怎麼做？」
他一應，沈暮馬上就乖軟下來，雙臂摟緊貼貼他：「今天先不畫，我手疼了。」
隨後她想了想，雖然是故作的，但回想起來，自己剛剛似乎太驕縱了，有點無理取鬧。
於是沈暮湊近碰他的嘴，柔軟的唇瓣壓實。
一個真心誠意的吻。
跟潑了碗苦藥後，又甜甜糯糯地餵他吃糖似的。
沈暮不看他表情，臉靠到他頸窩，說著哄他的話：「我以前不太挑男模特，但現在就是覺得，得看著你，才有靈感。」
小小的聲音呢喃在耳畔，帶著溫熱的氣息。
江辰遇垂眸，看了一眼溫順低埋他身前女孩子的發頂，轉瞬笑了。
嘶。
為什麼反倒是他，像個小男生被她玩弄股掌。
「怎麼來的靈感？」
沈暮睡醒後的聲線里的奶氣還沒全退去：「能想入非非，不行嗎？」
她沒多思考，反正也沒皮沒臉了。
江辰遇笑了一聲，摩挲著她脊樑：「你想什麼時候畫？」
沈暮認真思忖了一下。
「我今天遇見菲婭了，她回學校準備考研，會和我一起跟著教授練習。」
江辰遇順著她脊梁骨繼續往下，也繼續聽著。
「我不想其他人看到你……」
沈暮停下來組織語言，頃刻後補上句：「光著。」
江辰遇笑著心想，小姑娘占有欲還挺強。
不過他很滿足。
江辰遇相隔裙擺漫不經心地撫著，輕描淡寫地問：「那你準備怎麼辦？」
沈暮剛要說話，聲音倏地隨他動作消失了瞬。
他……
剛不還說，要下樓叫阿姨準備晚餐的嗎？怎麼就探到裡邊來了，什麼人吶……
沈暮抿抿唇，把注意力轉移開，弱化他帶出的感覺，無事發生般道：「白天在學校學習技巧，晚上回來實踐。」
晚上回來，單獨在臥室畫他。
江辰遇指腹抬起她下巴，低頭含住她唇，抵著柔軟啟齒，模糊說了聲「好」。
勢態的走向不知怎麼的，直奔著旖色去了。
他側著身覆過來，將晚餐的事情暫時拋在了腦後，沈暮胳膊還在他肩頸掛著，這會兒連撤開的空隙都沒有，想躲也躲不了。
當小小的薄款冰絲無痕落到膝間的時候，沈暮試圖掙了掙：「唔還沒……吃飯……」
「等會兒。」
江辰遇音色染著不容置疑的沉啞。
剛剛不要他去，現在他不想走了。
沈暮額頭軟軟抵在他心口，悄悄呼著氣，覺得自己快要因他指而昏厥時，聽到了金屬扣啪嗒開了的聲音。
他說等會兒，根本就不是一會兒。
大騙子！
沈暮在心裡暗罵，雙眸霧著，眼角不停泛出生理性淚水，噫嗚的聲分不清是哭還是吟。
那天近23點，沈暮才吃上晚餐。
沈暮突然懷疑，到時候，他真的能好好地、安分地坐著，讓她心無旁騖慢慢畫嗎？
///
翌日一早，7點左右。
他們睡前都會將手機靜音，但昨晚沈暮被折騰得太累，直接忘了。
於是這個清早。
手機鈴聲叮鈴鈴振動著響起。
比石子猝然砸碎鏡面玻璃還要令人心肌梗塞。
沈暮被驚醒，轉頭又悶回江辰遇懷裡，柔若無骨的手推搡著他，朦朧的音又軟又嗲：「好吵……」
他們的手機放在一起。
江辰遇伸手到床頭櫃，摸過振動的那部。
不適光亮地眯眸掠一眼。
來電顯示喻涵。
江辰遇關掉聲音，低唇碰了碰懷裡人的耳朵，嗓音自然微啞著問：「你朋友，接麼？」
沈暮反應半晌，慢慢抬起睡眼惺忪的臉，得知是喻涵，她思維不太敏捷地點點頭。
江辰遇這才按通來電，將手機放到她耳旁。
「喻涵。」
沈暮眼睛閉了回去，蹭在江辰遇胸膛打了個呵欠。
「寶貝兒！啊啊啊啊——」
那邊乍然一聲壓在喉嚨里的驚心動魄。
「……」
沈暮生生被她叫喚清醒那麼些：「怎麼了？」
喻涵冷靜兩秒：「你在睡覺啊？」
沈暮剛睡醒的鼻音明顯：「我這才7點。」
想著她著急打電話，又問：「出什麼事了嗎？」
「我我我我……」喻涵居然語無倫次起來：「我真不該聽我媽的鬼話今天來聯誼，死了死了死了……」
沈暮記起她昨天的話，一下子提了戒備，從江辰遇指間捏過手機自己拿著：「又遇到奇怪的人了？」
「嗯……也不是奇怪。」
喻涵扭扭捏捏地說：「我現在在酒店安全通道躲著。」
沈暮當她是被好多極品男人騷擾到，畢竟聯誼是群體活動，可不是相親那樣單獨雙方。
「要不你直接走了吧，」沈暮皺起眉，有些擔心她的情況：「別跟狗男人玩兒。」
江辰遇被角剛給她掖到一半，頓住瞧了她一眼，不動聲色蓋住她露出的雪肩。
狗男人？
小姑娘什麼時候學壞的。
江辰遇擁著她，聽她繼續講著電話。
那邊講了長長一段，不知道什麼內容，可能是複述前因後果。
沈暮緊接著突然一聲驚呼：「誰？」
話落她仰面，驚詫地望著江辰遇，但話是對著手機說的：「你說……秦老師？」
江辰遇和她交流了下眼神，再聽到後面那句，他就大概地了解了情況。
「他也在聯誼？不會吧……」
喻涵聲似仰天長嘆：「我無了。」
她悲愴：「你知道我剛剛有多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嗎？他就坐我邊上，邊上！」
喻涵在這種書香子弟、尤其還是大了她小半輪的大學教授面前，畏懼心能拉爆。
但沈暮不啊，她反而覺得機緣巧合來得正好。
沈暮靈機一動，有了主意：「要不然這樣，你不是不想留著嗎，讓秦老師給你打個掩護，出了酒店，你就回家，你說好不好？」
喻涵條件反射驚到：「好啥呀好，不如一拳要我豬命！」
她語氣滿是抗拒，沈暮以為她是不好意思開口，耐心勸她說秦老師人很好的，不用擔心。
可無論沈暮怎麼說，喻涵都閉口不應。
宛如正在被開水燙著的死豬。
沈暮拿她沒法，短暫放下手機，戳了戳身前男人的胸膛：「你跟秦老師說說，他們在遠洲酒店的聯誼會上碰見了，能不能麻煩他送喻涵出去呀？」
那邊的喻涵聽得一清二楚，原地大駭。
「別——別啊！」
「寶貝兒快別說了！不用，真的不用麻煩了！」
「哎哎哎人呢？說話呀，別光把我擱著吃你倆狗糧啊！」
就在喻涵哭天搶地呼喚沈暮的時候。
手機里多出一道男人溫謙的聲音。
「小涵。」
「啊？臥……秦、秦秦老師。」
「找半天不見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那個……」
「在打電話？」
「對對對！電話！」
「我等你吧，打完一起回去。」
「……」
「……好、好的。」
喻涵的聲音弱了下去。
沈暮重新低頭看手機時，已經顯示通話結束。
她奇怪嘀咕：「怎麼掛了。」
江辰遇不慌不忙：「還要問麼。」
沈暮遲疑片刻：「等等好了。」
江辰遇便把她的手機放回床頭櫃，將溫香軟玉攬回臂彎里：「再睡會兒還是起床？」
當然再睡會兒，這才幾點。
沈暮伸伸懶腰，抱住他：「你今天跟我一起去學校吧？」
江辰遇沉默了會兒，不輕不重地掐了下她腰：「要我看著你，畫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