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遇名下有套房子,離美院二十分鐘左右的車程，得知沈暮行程後，方碩就提前找人清掃過。
是一棟臨近塞納河的獨立別墅。
典型的法式巴洛克風格,恢弘雅致。
法國時間晚7點,沈暮和江辰遇到達住處。
司機停靠的時候,沈暮靠著江辰遇睡著了，江辰遇沒捨得叫醒她，直接將人抱到臥室。
主臥重新布置過,高級的粉灰主色調。
當時方碩不知道江辰遇也要來,所以是按照女孩家的喜好找人規劃的。
沈暮正睡迷糊的時候，好像有什麼在碰她右臉，輕輕地,感覺到微微的癢意。
她不悅地皺起眉,哼哼唧唧睜開眼。
模糊的視線慢慢清晰，只見男人坐在床邊,他換了套衣裳,上身略俯著在看她。
沈暮帶著點孩子氣嗔道：「幹嘛呀……」
江辰遇仔細撥開她頰側亂發：「雖然不忍心吵醒你，但我們該吃晚飯了。」
沈暮捏住他手指拽下來,眼睛閉了回去。
鼻音朦朧：「再睡一小會兒。」
江辰遇溫笑著：「不是說想坐艾菲爾鐵塔下的旋轉木馬麼？」
想,但她也想賴床。
不過江辰遇不讓，擔心她再睡會無法適應時差，所以軟磨硬泡地把她叫了起來。
坐到餐桌吃飯時沈暮還睡眼惺忪,低頭悶悶咬披薩，滿臉不高興。
沈暮其實稍微有那麼一點起床氣。
只不過平常都是自然醒。
江辰遇笑看她片刻,叉了塊牛肉遞到她嘴邊：「乖，明天有新的阿姨到家裡，給你做中餐。」
沈暮在法國待了四年,對法式料理早已索然無味，一聽還能吃到中餐，眼睛倏地亮起來，埋怨蕩然無存。
「那阿姨接下來一個月都在嗎？」
江辰遇迎上她殷殷期盼的目光，眼底融著笑：「嗯。」
沈暮揚唇露出潔白，齒如含貝。
她的快樂真的很簡單，只需要一頓中餐。
曾遠在國外的四年，如果能給她點歸屬感，她都不會覺得時間有那麼難熬。
但當時只有隔著微信的他。
而現在他陪在身邊。
晚餐後沈暮想要散散步，江辰遇就沒讓司機送，牽著她從別墅一路溜達到艾菲爾鐵塔附近。
晚九點後，鐵塔的燈光會亮起，每隔一小時閃爍五分鐘，像把滿天的星星吸附過去，又潑淋了眼影一般，閃亮耀眼。
此前沈暮對巴黎的浪漫只浮於表面。
直到今夜和江辰遇牽手漫步在塞納河畔，她感覺自己重新認識了這座城市。
和喜歡的人一起，連感知都是別樣的。
沈暮左手被他握住，右手挽著他胳膊，塞納河面的風吹到岸邊，拂來惹人微醺的涼意。
她問了句：「你以前來過這嗎？」
江辰遇坦然：「來過。」
沈暮眉頭一皺：「和誰呀？」
江辰遇倒是認真思索了片刻，才回答：「挺多的。」
聽完後，沈暮的語氣瞬間多出一味酸：「女孩子嗎？」
江辰遇回眸，沈暮剛好斜睨過來。
她眼含控訴，顯然是想歪了。
江辰遇和她對視兩秒，突然笑了一下，說：「Rita和她的丈夫在這裡辦的婚禮，當時賓客不少。」
沈暮反應到原因，「哦」了聲挪開視線，唇邊抿笑的弧度間泛出些小傲嬌。
散步途中，沈暮都緊緊挨著他走，女孩子身前獨特的盈軟就貼著他手臂，帶來微壓的親密觸感。
她的依賴會在細枝末節里體現透徹。
江辰遇摩挲手心她的指：「說說你。」
沈暮抬頭：「什麼？」
江辰遇問的要比她剛剛更明確：「有和男生單獨來這過麼？」
沈暮卻是先想到更深的意味。
他也會吃醋嗎？
沈暮悄悄牽開唇，實話實說：「單獨沒有，學校組織採風的時候，倒是有好多男生。」
江辰遇曲起指節輕敲她額：「有沒有乖乖保持距離？」
沈暮理所當然說：「我們當時又沒在一起。」
這句話的意思很容易讓人誤會成——
都是單身狗，走得近不是很正常的嗎？
江辰遇瞥她一眼：「嗯？」
他的口吻十分淡然，可就是隱露脅迫。
沈暮單純懵了一會兒：「怎麼了？」
江辰遇深凝著她看，沉默不言，那雙眼瞳有如墨玉，被夜色襯托著格外壓人。
習慣了他的溫柔和寵愛，就像吃完整罐糖果後突然塞一口酸辣粉，會對兩者反差的口味極其敏感。
沈暮委屈低下聲：「你是在凶我嗎？」
江辰遇微頓，慢慢舒緩眉眼：「不是。」
他退步，沈暮就順著往上爬，很輕地哼一聲：「你都這麼看我了，還說不是？」
江辰遇被她套牢，欲啟唇卻難以反駁。
只能默默吸上口氣，視線望回前方看路，藉故句：「長痘了。」
沈暮一驚，胡亂摸兩圈自己的臉。
慌張問：「有嗎？哪兒啊？」
江辰遇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失笑一聲，把她的手拉下來。
「沒。」
「……」
虛驚中緩過來，意識到被他忽悠，沈暮沒什麼力度地打了他下：「你想幹嘛啊！」
江辰遇頗無奈：「長了也沒事，別緊張。」
沈暮苦惱得跟真長痘了似的：「太醜啦。」
男人自然很難理解，滿臉寫著不至於：「一顆痘而已。」
「一痘毀所有！」
她理直氣壯。
江辰遇被姑娘家奇怪的想法逗笑：「之前又砸鼻樑又撞額頭的，都沒見你在意成這樣。」
沈暮：「……」
就非要提她的糗事不可嗎？
沈暮也沒多想什麼，就是女為悅己者容的心思：「那現在談戀愛了，當然要好好打扮自己啊。」
江辰遇眉梢淡淡一挑，被她的話取悅。
沈暮歪歪腦袋看他，又說：「而且我畫畫很認真，不開小差。」
所以男生再多也跟她沒關係。
江辰遇彎彎唇笑起來。
塞納河的水潺潺流淌，時不時有觀光的遊船駛過，河岸旁有出租的氣球，左岸是人流攢動的咖啡店。
和那首《告白氣球》里的歌詞別無二致。
河邊的風吹過來有些涼，江辰遇脫下外套披到沈暮的無袖連衣裙外，再牽她繼續散步。
沈暮突然扯住他：「我們還是別往前了。」
江辰遇側眸：「不坐旋轉木馬了？」
沈暮指指遠處更亮的道：「走那條路吧。」
江辰遇倒沒意見，只是好奇：「為什麼不能往這兒走？」
這問題讓沈暮很難為情，她模稜兩可地說：「一般情況下，前面都有很多很多情侶。」
江辰遇為她的下句話起頭：「所以。」
他們不也是，更甚。
沈暮微窘，聲音壓在喉嚨里：「他們可能要做些事情，需要安靜的氣氛。」
接著又善解人意說：「我們不要打擾人家。」
江辰遇淺淺頷首，眼底掠過一絲笑，耐人尋味地問：「做什麼事情？是……」
他拖長的尾音滿含深意。
沈暮忙不迭阻止他思維擴散：「千萬別亂想，就是接吻啦。」
法國的情侶親吻時自然又坦蕩，毫不羞於展示愛意，河邊，橋下，長椅，草地，這個浪漫之都無處不是唇舌依偎的動情聖地。
只不過暗些的地方，他們也更忘情些。
通常伴隨著別有情調的愛撫，將夜晚的空氣都渲染熱烈。
江辰遇氣定神閒地說：「知道。」
隨後又瞧她一眼，噙笑：「你以為我在想什麼？」
他一副壓根沒浮想聯翩的模樣。
沈暮低咳否認：「沒有，什麼都沒想。」
江辰遇唇角翹起，刻意斯理著語調：「我們也不是不能去。」
沈暮居然秒懂他意思，雙頰忽地發熱，立馬拽他往亮的方向：「快走啦！」
旋即岔開這個令她面紅耳赤的話題。
「明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見霍克教授？」
江辰遇將她的手反握回掌心：「好。」
風吹來一陣有些冷，沈暮往他的西裝外套里縮了縮脖頸，隨口聊說：「他有兩撇小鬍子，看著有一點點滑稽，不過超可愛的，但關乎專業的時候他可嚴肅了。」
江辰遇眸心凝著笑意，靜靜聽著。
他很喜歡聽她講話，當向來寡言怯於開口的女孩子對你言之不盡，會給到男人成就感。
「教授對我很好，之前四年特別關照我。」
沈暮抬眼望向他，漾開笑容：「他看到你，應該會很高興的。」
江辰遇含著笑，嗓音溫醇：「你準備，怎麼向你的教授介紹我身份？」
剛聽這話沈暮還覺得沒什麼，想了兩秒措辭，不經意間就紅了臉。
已經不能稱他是男朋友了。
因為他們現在的關係更上一層。
沈暮故作正經，偏不說他想聽的答案：「江盛集團博學多聞的江總。」
江辰遇輕輕一聲嗬笑，就地頓了足，強勁而精準地圈她到臂彎內，眼睫垂下來：「還有呢？」
沈暮冷不防撞進他懷裡，略顯驚詫。
身軀相近，他只穿了件輕薄的襯衫，男性特別的炙熱體溫透過指尖遞過來，她的心臟被迅速灼了一下。
尤其他深邃的目光低凝。
旁側還都是游賞夜景的人群經過。
儘管親昵擁抱在巴黎的街頭並不算什麼，可能是燈光閃爍的艾菲爾下，他們這一對的顏值過分養眼，當男人的外套披在女孩的肩上，氛圍的曖.昧會無限升溫，在這樣一個浪漫情.趣的境地，來往的行人無論男女都會投掠過驚艷的一眼。
沈暮羞赧著小聲答：「就實話實說呀。」
江辰遇指腹似有若無碰著她耳垂，聲音也放低下來，帶著他獨特的低沉音色：「我聽聽看。」
沈暮知道他想聽什麼，低下頭，可動了好幾下唇也沒叫出口，臉倒是先紅成了烈焰玫瑰。
心怦然跳躍，也在發酵著令人愉悅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