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還睡著。」江辰遇不以為然,從衣架取下一件水綠色連衣裙,往手裡疊了疊,又將她牽回臥室。
沈暮無心其他,自顧念叨著:「可昨晚回來前我就發了,他們睡前肯定也看到了呀。」
江辰遇在床邊頓足回首,指尖陷入她凌亂的長髮,簡單梳了梳,仔細撩到身後。
「而且,我剛問了前台,他們好像一直都沒有回酒店誒……」
沈暮任他撥弄頭髮,愁眉苦臉:「不行,我覺得還是得先聯繫到他們,就這麼走了,我不放心。」
「還有還有……」
她後半句還未出口,面前的男人突然俯身,迅速而精準地往她嘴角咬了一口。
他沒有用力,但沈暮吃痛嗚了聲,捂住嘴唇,可憐又委屈:「幹嘛……」
江辰遇輕輕掐了下她臉:「小嘮叨婆。」
沈暮拍開他手,瞪過去。
見她一副小孩兒生氣的模樣,江辰遇輕笑了聲,摸摸她頭:「好了,他們都是成年人了,你還怕他們被綁架?」
「……」沈暮無言反駁,低聲哼他。
江辰遇遞了遞手裡的裙子,語調斯理:「自己穿,還是我幫你?」
話題轉得頗有些快,沈暮心境突變,臉一紅,飛快接過裙子:「自、自己穿。」
轉眼她就抱著連衣裙跑進了浴室。
江辰遇笑了下,坐到沙發上等。
走出總統套房,他們乘電梯到四樓。
沈暮挽著江辰遇的胳膊,踩著紋理金貴的地毯,乖乖跟在他身邊往餐廳里里走。
雖然行程突然,但一想到就要開始旅行了,她心裡還是止不住興奮。
沈暮問:「我們要先去哪兒?」
「馬爾地夫。」
「那機票什麼的呢?」
「方碩都會安排的,」江辰遇從容看她一眼:「你有想法的話,讓他提前計劃。」
沈暮頭搖了一搖。
她能有什麼想法,她一向隨遇而安的,出去玩還有人將一切都打點好,再舒適不過了。
「我有個很好奇的問題。」沈暮歪過腦袋。
「嗯?」
沈暮湊近他些,聲音悄悄壓低下來:「方特助的工資……有多少呀?」
江辰遇好笑:「做什麼,想給我當秘書了?」
「誰要當你秘書,」沈暮含羞嗔他一聲,邊思忖邊道:「我就是覺得,方特助好像什麼事兒都得管,我們出國了他還得跟著,很辛苦的樣子。」
「薪資也不是白拿的。」
他說完這句,沈暮投過去新奇的眼神。
見她似乎很感興趣,江辰遇薄唇揚起一彎好看的弧度,低頭近她耳旁,輕語了個數字。
沈暮頓時驚詫到瞠目:「真的嗎?」
他點頭,沈暮轉瞬認真:「你還缺秘書嗎?」
江辰遇笑著輕叩了下她腦袋:「我是虧待你了麼。」
沈暮往後躲了躲:「開玩笑的嘛。」
他都給她無限額的黑卡了,還有奶奶先前給的那張不知道有多少錢的卡,沈暮本來就不是喜歡肆意揮霍的,現在更不曉得怎麼花。
「花這麼多錢聘用他,那得好好使喚,不能跟他客氣。」沈暮秉著不能讓自家老公虧本的心態,一本正經說。
女孩子身前獨有的柔軟完全壓到他臂膀,綿綿的,惹人愉悅。
江辰遇俊眸之間拂過笑意,百般縱容的語氣:「使喚吧,有需要的儘管找他,不夠我再給他加工資。」
沈暮臉蹭到他胳膊上,被惹得咯咯笑出了聲。
此時正在張羅聯繫馬爾地夫白馬莊園住宿的方碩,要是聽到領導夫婦的談話,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悲傷。
兩人有說有笑,正要轉進餐廳時,剛巧和一人迎面偶遇。
男生高高瘦瘦的,穿著簡單的白T和灰色工裝短褲,頭上壓著一頂棒球帽。
遇見他們,男生似乎怔愣了一瞬。
他戴著墨鏡,只能看見半張臉,但沈暮還是一眼認出。
「喻白?」沈暮疑問。
喻白沉默頃刻,慢慢摘下墨鏡,露出那雙桃花眼和淡淡的褐瞳。
「景瀾姐。」喻白眸中盛出笑意。
「真的是你。」沈暮半驚半喜,說著看向喻白身邊的女助理。
女助理背著包,出乎意料地望了望沈暮,又偷偷窺了江辰遇兩眼。
當沈暮目光看過來,她才倏地回神,不動聲色打招呼:「宋小姐,好久不見。」
沈暮點頭禮貌應答。
女助理年紀不大,但極有眼力見,轉瞬便笑說:「這位就是江總吧,我看到求婚熱搜了,恭喜恭喜,兩位太般配了。」
女孩子家難免是要害羞的,沈暮臉頰微紅,輕輕笑著,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江辰遇大方淡笑:「謝謝。」
得到回應,女助理受寵若驚。
她可想不到傳聞中高冷嚴厲的江總,竟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沈暮溫柔笑說:「喻白,拍戲很辛苦吧?」
和她一對視,喻白眼底的冷漠不經意就斂了下去,只餘溫順:「還好。」
沈暮想著,喻涵也在劇組,平時倒是能照應,不用太擔心。
她點了點頭,眸中暖著笑容。
「是不是還沒吃早飯,我們一起。」
遠洲的隱私防護措施一向做得很到位。
喻白從來都很聽她的話,沈暮這麼一說,他下意識就要答應,可還未開口,眼睛忽然被折來的一絲光澤刺到。
喻白凝眸看過去。
是她挽在男人臂彎的左手,無名指的鑽戒。
「江辰遇迪士尼求婚」的熱搜,昨晚轟動整個微博,喻白當然也看到了。
儘管他本意是想無視,可每一條諮詢都是。
喻白眸色黯了黯,拿墨鏡的手不由收緊,頃刻後,他從鑽戒上收回視線,後一秒卻無意觸及到了江辰遇的目光。
兩人相視極短的瞬息。
江辰遇始終氣定神閒,淺淺笑著。
喻白垂了眼,再抬起時,他望著沈暮牽出一抹笑容:「今天我有好多場戲,去劇組好像來不太及了,下回吧。」
聞言女助理一臉疑惑。
他今天的戲份明明午後才有啊……
女助理剛要問,喻白先聲打斷她:「讓司機把車開過來吧,別遲了。」
女助理雖然奇怪,但還是走遠電話通知司機。
喻白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緒,他不露聲色掠過江辰遇,而後落到沈暮純澈的瞳仁。
「我先走了。」
在她面前,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乖順。
沈暮也怕耽誤他時間,莞爾道:「嗯,好,路上小心。」
喻白轉身走出幾步,又慢慢頓了足。
沉默須臾,他回頭,低喚了聲:「景瀾姐。」
沈暮和他隔著數步遠的距離:「怎麼啦?」
喻白深深看了她一眼,聲音溫沉。
「再見。」
含笑說完,喻白戴上墨鏡,背影漸漸走遠。
這次他沒再停下。
再見。
他整個青春的念想。
好像突然明白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了,不能得到時,滿身心的負面情緒,可只要她一眼,他就永遠都記得,她喜歡聽話的,懂分寸的男孩子。
所以他要聽話,要懂分寸。
這個世界上,愛而不得的人有那麼多,他這樣的又算得了什麼。
而且,她現在那麼幸福……
喻白高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轉彎處後,沈暮回眸笑望某人:「我們進去吧。」
她的眼睛清澈純然,像璞玉純粹。
江辰遇便也不說任何,薄唇翹起溫和的痕跡:「嗯。」
這時沈暮放在他褲袋裡的手機振動起來。
江辰遇取出,是喻涵回電了。
沈暮頓時驚喜萬分,接通便問:「喻涵!你去哪裡啦?」
「emmm……我那個,回來的路上。」
喻涵的聲音聽上去很不對勁,啞啞的,虛虛的,有一種就要失去生命跡象的生無可戀。
沈暮奇怪:「怎麼回事呀,你昨晚真的沒回酒店嗎,秦老師呢?」
那邊死寂了大約十秒。
「那個啥,我沒事我沒事,先掛了啊,掛了掛了……」喻涵開溜似的掐斷了電話。
沈暮迷茫地看著屏幕通話結束的界面。
深色卡宴開在回城區的高速上。
喻涵這隻小雞崽在副駕駛座縮成一團。
她放下手機,眸光悄無聲息,一點點瞟向左邊。
想觀察觀察男人此刻的神情,可神情沒瞧見,倒是一眼看到他頸側那一抹觸目驚心的紅痕。
喻涵嘴角抽搐了一下。
有感應似的,秦戈就在這時側目瞥她一眼。
喻涵渾身激靈,視線咻得逃到窗外,抓抓頭髮,又欲蓋彌彰笑了兩聲:「哈哈,你說真的是,那個酒店的蚊子也太狠了。」
不能是她吸的吧……
秦戈沒什麼表情,回看前方,繼續開著車。
「是狠。」他雲淡風輕的語氣,緩緩接著說:「還挺能喝。」
「……」
很好,喻涵現在跳車尋死的心都有了。
這次肯定能登頂熱評第一。
她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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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出去旅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所以沈暮想等喻涵回來,當面道別了再走。
於是吃完早餐後,沈暮和江辰遇便回到套房。
客廳沙發,沈暮坐在江辰遇腿上,拿著平板窩他懷裡,在看方碩傳來的馬爾地夫行程計劃。
「去了海島可我不會游泳。」
「抱個泳圈飄著也挺好。」
「不要,你教我游。」
「嗯,如果教不會呢?」
「……那我再抱泳圈。」
茶几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沈暮以為是喻涵回來了,拿過來一看,是奶奶的來電。
不用想,必然她是知道了昨晚求婚的事。
沈暮接過電話,甜甜糯糯喚了聲:「奶奶。」
「暮暮啊。」江老太太樂呵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十分喜悅地和她言笑。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他們辦婚禮生孩子的事。
沈暮一點兒都不意外。
可江老太太糖衣炮彈的攻勢太猛,她有些難以應對。
沈暮支支吾吾半晌,給江辰遇遞眼神,要他來說,可江辰遇只淡淡笑看著她,就是不接電話。
沈暮咬唇瞪他,鼓起兩頰。
腹誹他一通後,她靈機一動,生出點報復的心思。
沈暮清了清嗓子,語調綿綿糯糯地,含著撒嬌的意味:「奶奶,是辰遇說,他還不想要。」
怎麼聽怎麼像在告狀。
江辰遇凝住她,俊眸略微眯了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