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眠怔住，良久，才轉過身來看著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厲霆深握住她的肩膀，「顧眠，從現在開始，你要的我都會儘量滿足你。」
顧眠長睫輕顫，「包括尹落雪的事？」
「我剛剛說了，不會再讓你給她輸血。」
顧眠塵封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鑿開了一條縫隙。
厲霆深居然連尹落雪的事情都可以讓步。
他甚至還願意跟她要孩子？
她不敢置信。
「霆深，你究竟想幹什麼？」顧眠保持著理智，「你是因為害怕我報復尹落雪，才說這些話的，對嗎？」
她沒了孩子，加上重傷差點死掉，的確對尹落雪恨之入骨。
也一度想跟她同歸於盡。
但厲霆深把尹落雪保護得很好，聽張媽說他還安排了保鏢寸步不離守在尹落雪身邊，為的就是阻止顧眠靠近。
但其實顧眠冷靜下來後，並沒有同歸於盡的打算。
外公外婆辛苦撫養她長大，不是為了讓她跟惡人同歸於盡的。
為了尹落雪這樣的人搭上自己的人生，不值得。
尹落雪心術不正，出事是早晚的事，她只要保護好自己，等著看她的下場就可以。
「跟落雪無關。」厲霆深深深地凝視她清澈的杏眼，「顧眠，我們回到過去，你繼續愛我，好嗎？」
顧眠怔愣住。
她不用給尹落雪輸血，還可以和他生孩子，這是她曾經夢寐以求的事情。
她承認，很難不心動。
畢竟眼前這個，是她深愛了十年的男人。
十年，愛他早就成為了一種習慣，刻在骨子裡的習慣。
在決定放棄他的每一個瞬間，她都心痛如刀割。
愛是痛的，不愛也是。
現在他的讓步，她應該接住。
可是在這個交換的條件里，依然是不公平的。
「霆深。」隔著眼底氤氳的霧氣，顧眠看著眼前這張深愛了十年的臉，「你有沒有想過，不給尹落雪輸血，是我的權利，而不是你給的恩賜。我作為你的妻子，生孩子也是我的權利，不是你給的獎勵。」
「你拿著我的權利，來跟我交換你想要的，你覺得公平嗎？」
厲霆深眉心微蹙，「那你還想要什麼？不輸血、生孩子，不都是你想要的嗎？我給你了，你還想要什麼，你告訴我。」
顧眠苦笑，「你能問出這種問題，就是沒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婚姻。」
「顧眠，我真的看不懂你。」厲霆深閉了閉眼，道，「我已經妥協讓步了，為什麼你還是要鑽牛角尖。」
顧眠扯了扯唇角，「你錯了，我這輩子，做過最鑽牛角尖的事情，就是愛你。現在不愛了，自然就不鑽了。」
「不會的！」厲霆深一把抱住她，「你會繼續愛我的，顧眠，你是我的，這輩子都是......」
顧眠閉上眼睛，眼淚順著臉龐滑落而下。
這一夜，厲霆深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抱著顧眠入睡。
這是他們結婚以來，他第一次抱著她睡。
......
周末，顧眠去看望了顧致遠。
顧致遠開的是火鍋店，鍋底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獨門秘方，味道不錯，生意也很穩定。
顧眠是下午去的，顧致遠剛好忙完，看見顧眠很高興，「眠眠來啦？吃過飯了嗎？舅舅給你做點吃的去。」
「舅舅，別忙了，我早吃過了。」顧眠在幫忙摘菜，「今天有空，來看看你和舅媽，這是給舅媽帶的護膚品，還有些補品，你們兩個一起吃。」
「你這孩子，浪費這錢幹什麼。」顧致遠去給她泡了一杯茶，「眠眠，你最近好嗎？」
「挺好的，我不是開始上班了嗎？每天都很充實，能學到很多東西。」
「你打小就聰明，學什麼都一點即通，舅舅不擔心你的工作。」顧致遠問道，「我是問，你和霆深怎麼樣？」
「還行。」
「你向來是報喜不報憂，就算是過得不好，也不會跟舅舅說的。」顧致遠嘆了一口氣，「前兩天，霆深的助理又來了，把隔壁門面的房產證也送給我了，還說要找專人來，把我的火鍋店打造成連鎖品牌，這樣的話我就不用幹活，負責管理就好了。」
「舅舅，你是怎麼想的。」
「你舅舅我哪裡是那塊料啊，要我坐在辦公室里管人，還沒有調配鍋底來得踏實呢。」顧致遠笑著道，「你外公早就說了，我只有幹活沒有享福的命。」
顧眠道，「舅舅，你要是這麼想，就踏踏實實守著這家店，養老是不成問題的。」
「是啊，知足常樂，錢是賺不完的，踏踏實實過日子才最要緊。」顧致遠看著她，「眠眠，舅舅這話是說給你聽的，舅舅看得出來，你是很喜歡霆深的，聽舅舅的話，要是實在捨不得他，就好好過日子，至於有些事情，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人要往前看。」
顧眠正在擇菜的手一頓，「是霆深讓你來跟我說這些的嗎？」
「霆深怎麼可能來找我。」顧致遠道，「你也別覺得舅舅是拿人手軟了才跟你說這些話，舅舅不是怕你舅媽，而是知道她本性難移，難得跟她計較和爭辯，但在你的事情上，我已經跟她把話說清楚了。要是哪天你決定離婚，店面必須拿出來還給霆深，咱們顧家是有骨氣的，既然離婚，就絕不要別人任何東西。」
顧眠笑笑，「謝謝舅舅。」
「一家人不說這些。」顧致遠嘆了一口氣，「之所以跟你說剛剛那些話，是想到你外婆了，她最疼的就是你，要是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不知道該多擔心。」
「我想，如果你外婆還在，應該是希望你能好好經營婚姻，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過上平靜安穩的生活的。」
想到外婆，顧眠鼻子泛酸，「我一直都知道外婆的期待，可是舅舅，霆深不是那個人......」
「眠眠，舅舅了解你，其實你是個很死心眼的孩子，舅舅問你，就算你跟霆深離了婚，你還能輕易愛上別的男人組建家庭嗎？」
顧眠沉默，但已經代表了答案。
太難了。
她曾經那樣炙熱地愛過厲霆深，想要再愛上別的男人，真的太難了。
「所以眠眠，舅舅不希望你跟厲霆深離婚之後，餘生是一個人度過的。」顧致遠心疼地看著她，「聽舅舅的話，如果這段婚姻還有挽救的餘地，不要輕言放棄，畢竟人這一輩子，能遇到自己愛的人，是很難得的，更別說還能結婚，這已經是你們之間，莫大的緣分了......」
......
之後的日子，厲霆深和顧眠誰都沒有主動提起那晚聊的事情。
厲霆深每天早上會送顧眠去上班，晚上去接她下班，儼然一對恩愛的新婚夫婦。
他在夫妻之事上也有意克制，每天晚上只是跟她接個吻，並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擁她入睡。
顧眠看得出來，他是不想勉強她。
這晚他實在是忍得受不了，才親著她的唇角啞聲問道，「顧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