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謹川怔了下。
他不用去看，也能想像得到厲霆深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
裴謹川正色道，「念念，不可以對長輩沒有禮貌......我們先吃飯，好不好？」
「我要爸爸餵。」
「好。」
裴謹川接過顧眠手裡的碗，坐下餵念念吃飯。
厲霆深起身，大步走出了病房。
裴謹川看了顧眠一眼，「你去看看他吧。」
「他內心很強大，不用。」
「去看看吧。」裴謹川勸道，「換成是我，也會接受不了孩子不認自己的。」
顧眠猶豫片刻，還是出去了。
她在抽菸區找到正在抽菸的厲霆深。
顧眠走上前，「念念不懂事，你沒必要放在心上。」
「是我不好。」厲霆深用力抽了一口煙，「是我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她不要我，是正常的。」
顧眠心底漫出鈍痛。
原來，哪怕她再怎麼克制自己對厲霆深的感情，也無法騙過自己。
看到他這麼難過，她還是會心疼。
厲霆深看著她，突然扔掉手裡的煙，兩步上前，緊緊抱住了她。
「老婆。」男人壓抑而痛苦的嗓音緩緩響起，「女兒不要我，你不能不要我，沒有你，我生不如死......」
顧眠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任憑眼淚滑落。
理智告訴她，此刻應該推開他。
可情感上，她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
天快亮的時候，念念終於再次睡著了。
裴謹川守在病床邊，「我在這看著，你們兩個去休息吧，都這麼熬著的話，怎麼照顧念念？」
顧眠望向厲霆深，「你去休息吧。」
「我不累，你去睡。」
「我不會不讓你見念念，但你必須去睡。」
厲霆深這才妥協，「那你也睡。」
「我在那邊的沙發上睡，你去休息室吧。」
等厲霆深離開，裴謹川才開口道，「顧眠，他才是念念的親生父親，等念念的身體好一點，我會慢慢跟她把這件事情說清楚。」
「我跟念念相識的時間不長，她很快就能接受，我不是她爸爸的這個事實的。」
顧眠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謹川，我們才是一家人。」
「我們可以是家人，但絕對不能是夫妻。」裴謹川看著她，「是因為我生了病，求你幫我照顧小寶，你才來到我身邊的。」
「我們從來沒有肌膚之親，你對我更沒有半點男女之情，你願意答應我，只是因為可憐我和小寶。」
「我聽說柳雲熙被厲霆深帶走了，我不知道她會怎麼樣，但絕對不會好過。哪怕他們有了孩子，厲霆深也不可能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情感，他心裡只有你。」
「顧眠，回到厲霆深身邊吧，就當是為了念念。」
「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簡單，更不僅僅是因為柳雲熙和那個孩子。」顧眠扯了扯唇角，「我累了，不說這些了，好嗎？」
「好，那你去休息。」
......
顧眠眯了兩個小時，起來的時候，念念還沒醒。
剛洗漱好出來，厲老夫人就來了，帶來了豐盛的早餐。
「大少奶奶，這些都是您喜歡吃的，老夫人昨晚回去就跟廚師反覆叮囑，按照您的口味來，您趁熱吃。」
顧眠望向厲老夫人，「謝謝奶奶。」
「乖，快吃吧，多吃點。」厲老夫人招呼道，「謹川，你也吃，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裴謹川笑著坐了下來，「我向來不挑食，多謝老夫人。」
「是我謝謝你才對，謝謝你照顧眠丫頭和念念。」
「應該的。」
裴謹川眼角的餘光，看見厲霆深進來，開口道，「厲總，一會兒能不能麻煩你送顧眠回去拿點換洗衣服，還有念念喜歡的玩具，也要拿一些過來。」
厲霆深看著顧眠，「好。」
顧眠安靜喝著粥。
她知道裴謹川這是想給她和厲霆深單獨相處的機會。
可是他不懂，這樣做一點意義都沒有。
......
早餐過後，厲霆深開車帶著顧眠離開醫院。
顧眠疲憊難擋，閉上眼睛直接睡著了。
等醒來的時候，車已經停在了雲悅灣。
「不是要回裴家嗎？怎麼來這裡了？」
「你太累了，先進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念念醫院裡，我不可能睡得著的。」
「那就去洗個澡，會舒服點。」
「我可以回裴家洗。」
「顧眠，這裡才是你的家。」厲霆深轉頭看著她，「別讓我說第二遍。」
顧眠沒再說話，直接下了車。
她昨晚沒洗澡，身上的確不舒服。
顧眠來到二樓的主臥。
這裡的一切都沒有變，跟三年前她離開時一樣。
顧眠去衣帽間拿了身衣服，去浴室沖了個澡，身上舒服了不少。
換好衣服出去的時候，厲霆深也換了身衣服，應該是在隔壁洗過澡了。
「走吧。」
「顧眠。」厲霆深拉住她的手臂，「等念念出院，你們搬回家來住，好嗎？」
顧眠沒有轉頭看他，只是低垂著眼眸，盯著地上的某個虛空處。
「霆深，我和謹川才是一家人。」
「我不相信。」厲霆深沉聲道，「我不相信你真的愛他。」
「為什麼不相信？」顧眠淡然道，「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沒有離婚，我現在已經跟他登記結婚，已經是裴太太了。」
「你也說了，是如果。」厲霆深哂笑道，「你們之間，也只配一個如果。」
「你如果會這麼輕易愛上別的男人，就不會生下念念，更不會讓念念姓厲。」
「厲念安，這個名字不是你隨便起的，安，是外婆的姓氏。你愛我們的孩子，也愛我，對嗎？」
「念念之所以姓厲，是因為外婆生前最希望我和你恩愛和睦，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我想外婆如果在世，也會希望孩子跟你姓厲的，而且念念跟你姓，也有我放不下奶奶的緣故。」
厲霆深聲音嘶啞，「只是因為外婆和奶奶，沒有一點考慮我嗎？」
顧眠輕聲道，「你有自己的孩子，厲寶自然會跟你姓。」
「你不要再跟我提他！」厲霆深的嗓音陡然提高，「他傷害我們的女兒，我不會原諒他......我不至於對一個孩子下手，但柳雲熙，別想好過......」
顧眠輕輕推開他的手，「你能替念念討回一個公道，最好不過......當然，如果你不下手，我也絕對不會放過她！」
「我當然會為你討回公道，但就算念念不是我的女兒，我也不會向著柳雲熙母子，因為我不會允許別人傷害你。」
厲霆深握住她的雙肩，「顧眠，你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