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歲歲乖,是三哥

  「爸爸。」倪穗歲聲音很小很小,如不是緊貼著她似乎都聽不清。

  可周亦行聽清了,還聽得真切。

  他起身站直,把毯子給她蓋好,把沒能喝光的薑茶拿下去,放在了廚房的大理石檯面上。

  倪家的事情,他多多少少都有聽說。

  畢竟當時在雲城,這是轟動整個商界的大事。一個做鋼材的實業公司,一夜之間灰飛煙滅,幾乎成為傳奇。

  周亦行很早以前就查過倪穗歲,大概是在五年前,他受大哥委託,去雲城一中接周准放學,眼見著自己侄子牽著個女生的手走出來,就是倪穗歲。

  周亦行那時候查她,是擔心周准戀愛腦,萬一再被人騙錢。得知是倪瑾山的女兒,把心放在了肚子裡。她不缺錢,不至於有那麼深的心機。

  後來倪家出事,周亦知作為公務人員參與其中,具體做了什麼他不清楚,但偶爾家庭聚會的時候能聽到一些信息。

  隻言片語的,構不成一個畫面。

  可那時候他就對倪穗歲這三字印象極深,腦子裡動不動就要響一聲,跟魔咒一樣甩都甩不掉。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把人給「顯化」到自己床上了。

  周亦行在島台處站了會兒,又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吳嫂過來洗碗,一愣,「先生還不睡啊?」

  「喝一杯就睡。」周亦行說,「吳嫂,最近有人找過你麼?」

  「您說什麼人啊?」吳嫂問,「要說從前的舊人,確實找過。」

  「都跟你說什麼了?」不出周亦行所料,楊婉儀果然聯繫了他身邊的人。吳嫂只是個阿姨,這關係她都敢用,真叫人佩服。

  「還能說什麼?左不過是放不下您,還說要跟我學煲湯。」吳嫂搖頭,「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她的手用來做飯,可惜了。」周亦行放下杯子,喝光了紅酒的男人唇色比剛剛紅,也比剛剛看著有精神。

  周亦行說罷上樓,吳嫂在他身後搖頭。

  有些舊事,提起來像是笑話。

  很多人不清楚周亦行和楊婉儀分手的原因,吳嫂清楚。

  因為一個男人,還是一個不怎麼樣的男人。

  楊婉儀要畫畫,搞藝術,需要人體模特。

  這男的姓盧,說是跟楊婉儀一個學校畢業的,還給她同一個導師,算得上是同門師姐弟。那時候楊婉儀挺照顧他,看他缺錢,就讓他給自己做模特。

  周亦行給足了她空間。

  為藝術創作,和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共處一室,他並未強行阻攔。

  可久而久之,孤男寡女,還是穿著單薄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即便有周亦行那麼優秀的人做對標,楊婉儀還是走錯了一步路。

  周亦行的保鏢說,他去畫室接楊婉儀的時候,親眼所見,楊婉儀和那個姓盧的抱在一起。重點是,那個男的身體有反應,看著特別猥瑣。

  周亦行當機立斷分手,沒聽她任何一個解釋。

  楊婉儀糾纏過一段時間,但周家三公子的臉面多值錢呢?他不可能原諒的。

  他能對外說「和平分手」就已經是給足了楊家面子。

  吳嫂自覺好笑,她一個做飯的阿姨,竟然能找到周家這麼多核心秘密,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羨慕。

  樓上,倪穗歲睡得還是不安穩。

  周亦行幫她脫了衣服褲子,想把人抱上床。

  她都這樣了,洗澡是不現實,還是要先休息。

  結果,誰知衣服脫到一半,倪穗歲突然哭了,嘴裡嚷嚷著「別碰我」。周亦行神色一沉,腦子裡瞬間有了不好的猜想。

  「歲歲乖。」周亦行哄她,「是三哥。」

  倪穗歲聽了他的聲音,朦朦朧朧睜開眼,啞著嗓子喊了一聲三哥,然後非常配合地換了睡衣,自己走到床邊,鑽進被子裡,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都是周亦行的幻覺。

  隔天一早,七點的鬧鐘一響,倪穗歲爬起來去洗手間洗澡。

  周亦行不在身邊,他有健身的習慣,起得早,睡得晚,精力卻旺盛,神一樣的存在。

  她洗完澡又換了床品,周亦行剛好推門進來。

  「怎麼醒了?」

  「今天還有拍攝。」

  「昨天陳四虎打電話了,你睡著了沒接到。」周亦行按住她扯被子的手,「他說你不用去這麼早,如果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沒事,我能行。」倪穗歲說著把杯子抻平,「按天算錢呢。」

  「歲歲!」周亦行突然特別嚴肅地喊她,弄得她摸不到頭腦。

  「嗯?」

  「以後別做這個了,」男人嘆息一聲,「來我公司,我給你安排。」

  *

  上午的拍攝倪穗歲不在狀態,但也都過了。

  白芸和明溪問她什麼情況,倪穗歲如實說。

  「三哥要讓你跟他一起工作?!」白芸眼睛瞬間亮了,「天啊歲歲姐,他是一秒鐘也不想離開你啊!」

  「……膚淺。」明溪毫不留情拆穿,「周亦行可不像那麼好心。」

  她知道真實情況,總會忍不住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哎呀,明溪姐,你要相信,這世界上是有好男人的。」白芸大大方方嘲諷她,「你不能因為自己不戀愛,就覺得別人戀愛腦啊。」

  「你什麼時候相親?」倪穗歲突然問明溪。

  「……明天下午。」明溪低著頭,「放心吧,我穩定發揮,不把對方嚇個半死誓不罷休,編劇麼,誇人和損人的功夫都強著呢!」

  「萬一那男的還不錯呢?」白芸問。

  「不錯的話還用得著來相親?他坐過牢誒!」

  這社會,坐過牢確實是個人生大 bug,還是無法修復的那種。

  白芸不接話了,倪穗歲碰了碰明溪的胳膊,「回頭我問問周亦行,身邊有沒有靠譜的,不撈錢,撈個人也行。」

  「算了,我注孤生。」

  白芸懵逼,說什麼呢你倆?打啞謎呢?

  三個姑娘趁著間隙嘰嘰喳喳,突然間一道明艷的身影從她們面前路過。

  女人高跟鞋,皮草配短裙,光腿。

  室外溫度零下十幾度,真豁得出去。

  她手裡拎著保溫桶,應該是給誰送飯的。

  給誰送呢?

  當然是周亦行。

  因為拎著保溫桶的女人,是楊婉儀。

  這是慰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