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穗歲早晨坐他的車來，晚上她藉口加班，就是不跟周亦行一起走。
男人在氣頭上，也沒等她。
陳嘉回來第一件事兒就是開導倪穗歲，她本是不知情的，可羅沛寧好奇想吃瓜，就把自己聽見的看見的，原原本本告訴了陳嘉。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陳嘉問，「你要是懷疑周總人品，我哥能做擔保，跟著他混這麼多年了，沒出過問題。楊婉儀是過去式了，你在乎這些幹什麼？」
「我有我的考慮，你先回吧，我想自己待會兒。」
自己待會兒，想想清楚。
眼下她的路並不好走，去瓊省勢在必行，可跟誰去是個難題。
明溪忙，白芸就在這兒實習走不開，她如果自己去，實在是詭異。周亦行心思那麼縝密的人，不可能不懷疑。到時候又是坑，又要自己填。
倪穗歲抱著手機望天，翻了翻朋友圈和通訊錄。
李君蘭冷不丁給她打了個電話，嚇了她一跳。倪穗歲平靜幾秒，按了接聽。
「歲歲，忙嗎？」李君蘭聲音溫和，「我想和你說點事兒。」
李君蘭輕易不找她，找她必定是大事兒。倪穗歲嗯了一聲，「您說。」
「你在哪兒？和亦行在一起嗎？」
「沒有，我在公司加班。」她喊不出那一聲媽，叫夫人又覺得梳理，乾脆什麼都不稱呼了。李君蘭沒心思挑理，壓根沒注意到。
「這麼晚了還加班啊？亦行也太不知道疼人了。」
「沒事兒，工作需要，能為公司做點事兒，我也很高興。」
倪穗歲不愛跟她聊天，尷尬，而且經常陷入冷場。沒什麼好說的還要硬撐著，實在是難受得慌。
「是這樣歲歲，我知道你來周家的時間不算長，但你性格好招人喜歡，我記得你二嫂跟你走得近，是吧？」
是要打聽唐欣的事兒。
倪穗歲心裡有點亂，唐欣這個人很冷淡，跟周家誰都不怎麼親厚，包括自己丈夫。如果說姓周的人里有讓她掛心的，那也就只剩下周怡了。
「都好，我和我大嫂、二嫂，關係都挺好。您突然問起她是……」
「你大哥要升遷，你是知道的。」李君蘭輕咳一聲，壓低聲音，「但你二哥家裡一直不太平，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最近我看，你二嫂和程家人走動很少，本來以為沒事了，可前些日子有人跟我傳話，說你二嫂和程安同時出現在了 SKP，前後相差也就十分鐘，我覺得蹊蹺……」
「您是想讓我，幫您問問嗎？」
倪穗歲沒想到，自己雖然不被李君蘭待見，卻被委以重任。
旁的不說，做間諜這事兒，風險太大。
她本來在周家就沒靠山，如果再跟唐欣鬧僵了，以後的日子過不過了？
李君蘭倒是挺會用人，知道她反正可有可無，哪怕背鍋也只能忍著。周亦行就算是替她出頭又能如何？他到底是姓周的，不會真的把自己母親怎麼樣。
到時候聲東擊西，讓她和唐欣鬧翻，再找個理由讓周亦行和她離婚，李君蘭這腦子，真牛逼。
「你別誤會歲歲，」李君蘭有些難為情，「媽媽不是強迫你，只是媽媽現在需要核實這個事情，我去問不合適，你大嫂和你二嫂說不上話，其他都是男人，我思來想去，只有你最合適。」
她一口一個媽媽，真讓倪穗歲覺得可笑至極。
李君蘭心裡一直不認可她，倪穗歲心知肚明。周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如今又來演這種疼愛的戲碼，實在是滑稽。
「我儘量幫您辦。」倪穗歲想了想，「等忙完這幾天，我正好想去度假，看看能不能約二嫂一起，我也好多問問。」
「也好也好。」李君蘭有些高興，頓了頓又問，「你去哪兒度假？亦行跟你一起嗎？」
「不知道三哥有沒有時間。」倪穗歲有些心虛，不想多談，「我儘量幫您問，有消息告訴您。」
「好，那就多謝了歲歲。」李君蘭客氣，「度假回來，來家裡吃飯，媽媽剛好有禮物要送你。」
呵，禮物。
倪穗歲「嗯」一聲答應，心裡明鏡似的。所謂禮物，是事成了有。事情沒成，別說禮物了，不挨頓罵就不錯了。
晚上九點，張燕給倪穗歲打電話，說在公司樓下等她呢。
想來周亦行還是捨不得她打車，又怕太晚了不安全，讓張燕來接。
甭管是表面功夫還是真心實意，倪穗歲感動是真的。
她收拾東西下樓，拉開車門一怔。
周亦行竟然也來了？！
「三哥怎麼來了。」倪穗歲小聲問。
「誰讓你架子大，我不哄你，你是不是打算今晚住這兒了？」
他的耐心算不上好，謝文東也跟倪穗歲說過，周亦行對她的好，是開天闢地獨一份。哪怕從前和楊婉儀在一起，他該發脾氣也發，耐心也是說沒就沒。楊婉儀做錯了事情，分手毫不猶豫。
只有倪穗歲，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他，他還是會回來哄。
「我可沒有讓三哥哄我的意思，我也不是故意不回去。」倪穗歲低頭，「今天你媽媽給我打了個電話。」
「嗯？」
「她覺得二嫂和程安之間還是有問題，想讓我去幫忙打探打探。」倪穗歲腦子一轉，「三哥，我覺得這事兒太私密，我得和她單獨相處幾天，培養培養感情，這樣她才願意告訴我。」
「你要怎麼培養？」
「我想跟她一起出去玩幾天，度假。」倪穗歲靠著座椅，「但是我還沒約她，不知道她會不會答應。」
周亦行的腦子比她轉得快。
更何況倪穗歲一向是三分真話，七分謊話。
男人一笑，「如果她答應了，你想去哪兒？」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母親把這活兒交給我，我總不能不辦。」倪穗歲拖著下巴，「現在哪兒好玩呢？就去瓊省吧。」
瓊省。
周亦行眸色一沉，「為什麼去這麼遠？」
「想看看海。」倪穗歲的藉口稀爛，周亦行眉頭緊鎖沒去拆穿。
這妖精心思活了。
他看到她包里那一份屍檢報告的時候，就知道她要開始作妖了。
好像真的是從她來了之後，周家再無寧日。
可又好像這一切，都是周家欠她的。
她要一個公道，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