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不怕死

  黎萋萋止住哭聲,同喬驍一道兒將視線投向門外。

  還沒看清門口的男人,一顆子彈呼嘯而過,喬驍掐黎萋萋下頜的手一頓,而後無力地垂下,鮮血迅速染紅了他的衣袖。

  黎萋萋下意識地看過去,喬驍的手背處,一道觸目驚心的槍口正在汩汩往外冒著猩紅的血,血線順著他的手指滴落。

  變化發生得太快,喬驍呆住,反應了好幾秒才皺眉捂著手暴吼了聲。

  「艹!」

  祁梟野悠哉悠哉地跨步進門,手槍以他的掌心為中點快速轉了一圈,又被他虛懶地握住。

  身上的黑色風衣沾染了星星點點的雪花,正以極快的速度融化。

  祁梟野居高臨下地睨著喬驍,「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的人。」

  「媽的!你沒病吧?」

  喬驍疼得不行,張口就罵,抬眸對視上祁梟野的眼睛,男人的眸光一如既往的寒冷,卻多了幾分難耐的暴戾。

  拔槍相向,就因為一個女人?

  喬驍憋了好大一口氣,旁側的喬四爺握著手裡的龍頭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敲。

  「放肆!」

  老人的聲線渾濁蒼涼,卻中氣十足,身上的氣場震得黎萋萋雙腿一軟,扶著沙發邊沿直接跌了下去。

  門後手持衝鋒鎗的兩個護衛極默契地相視一眼後,轉頭就將原本對準巴拓的槍口對準了祁梟野。

  祁梟野視而不見,不急不忙地拉過旁側的一張靠椅,慢悠悠地往上面一坐。

  「你們有幾條命,敢拿槍指著我?」

  兩個護衛眉心一皺,打算扣動扳機,手指還沒來得及按下,又是「咻咻」兩聲不知從哪裡傳來的槍聲。

  他們眉心中彈,連「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愣愣地往後方倒去。

  鮮血混著腦漿,濺得到處都是。

  中間抱頭下蹲的巴拓見狀,毫不猶豫地起身衝到鎖鏈盡頭,解開鏈子,將許南天從天花板上放了下來。

  「許老闆!」

  「小叔叔……」

  巴拓和黎萋萋同時出聲,回到許南天旁側,一左一右將他上半身架了起來。

  「小叔叔,小叔叔,你醒醒,你看看我,你醒醒啊……」

  黎萋萋抱著許南天哭得可憐,覷得祁梟野眉心又是一皺,眼底的戾氣更甚。

  下一秒,門外「嘩啦啦」地湧進兩幫人馬——

  一邊墨鏡西服,穿戴整齊,成橫排護在喬四爺和喬驍身前。

  其中一個見喬驍受傷,彎腰拿出茶几下的醫藥箱,給喬驍消毒包紮。

  另一邊穿的全是帶有當地特色的簡單便裝,手臂綁著清一色的紅絲巾,齊刷刷地站定在祁梟野面前,喊了聲「祁爺」。

  兩幫人馬同時舉槍,相持不下。

  喬四爺蒼濁的神色透過人群的縫隙和祁梟野淡漠相對,冷然開口。

  「祁爺這是,來救人?」

  祁梟野沒有回應。

  倒是喬驍,一聽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右腳一抬,狠力將正在給他消毒的保鏢一腳踢開,對著祁梟野就是一頓瘋狂輸出。

  「都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他媽的怎麼回事?愛屋及烏也用不著這麼誇張吧,用得上我的時候萬事好商量,用不上我了『咔咔』悶頭就是一槍。嘶~疼疼疼,疼死老子了!!」

  側臉見剛剛幫他消毒的保鏢一動不敢動,喬驍對準他胸口又是一腳。

  「愣著幹嘛?快給老子消毒包紮!」

  祁梟野耐心地等到喬驍發泄完,才勾著唇角輕輕笑了聲。

  「我們不是兄弟,你也別急著氣,省得等會兒……你會更氣。」

  「什麼意思?」喬驍心底一咯噔。

  「問她。」

  祁梟野收回視線,將眸光投向客廳正中哭得梨花帶雨的黎萋萋身上。

  視線掃過女孩環抱著許南天頭顱的雙臂,淡看著她旗袍沾染的一道道血痕。

  盯上之後,便再也沒有離開。

  察覺到祁梟野的打量,黎萋萋只一秒便回望過來。透過模糊的淚眼,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祁梟野身上越發濃烈的殺氣。

  喬驍碰了她,差點被廢掉一隻手,那她這樣抱著許南天,許南天豈不是……

  黎萋萋心底猛地一沉,像只受了驚的小麋鹿,鬆手將許南天往巴拓身上一推,抬著頭重新和祁梟野對視。

  男人幽暗深邃的眸並沒有因為她的識相聽話而舒緩愉悅半點,反對著她陰翳又意蘊深邃的笑笑。

  「你剛剛,準備告訴驍哥什麼?」

  黎萋萋不敢貿然說話。

  眼下兩邊對壘,又是在喬家的地盤,怎麼看都是喬四爺這邊更勝一籌。

  可祁梟野既然敢帶著人闖進來,那必然有他的底氣,也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喬驍和祁梟野,總得得罪一個。

  但問題是,不管喬驍還是祁梟野,哪怕把她和許南天加起來都得罪不起。

  見黎萋萋猶豫不決,祁梟野沖旁側的人使了個眼色。

  其中三人會意上前,兩個將巴拓強行架離,一個提著許南天的腳就往祁梟野的方向拖。

  巴拓再次慌了神,「你們要幹什麼?放開許老闆!」

  「咔噠——」

  一桿槍頂上巴拓的腦門,嚇得他再次雙手抱頭,老老實實地蹲了下去。

  「動了驍哥的賭場,是死罪,」祁梟野淡看著黎萋萋,「你明白嗎?」

  明白什麼?

  黎萋萋眸色躍動,明白祁梟野在逼她做選擇,明白這個男人明明可以不過來,卻非要上趕子聽她親口說?

  沉默的同時,許南天被一股狠勁強行扔到祁梟野腳下。

  大概是衝擊力太猛,即便處於昏迷狀態,許南天還是痛苦地悶哼了好幾聲。

  祁梟野單腳踩住許南天肩頭,手裡的槍對準他腦門,「咔噠」一聲上了膛。

  「是祁爺!」

  黎萋萋見狀,再也繃不住,轉身對著喬四爺的方向,哭喊著說出了真相。

  「賭場的客人,是祁爺派人去截的,都是他做的,不是小叔叔。喬四爺,小叔叔無辜,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很好。」

  祁梟野從牙關擠出兩個字,單腳用力,踩得許南天「噗」一聲吐出一口血。

  沙發上的喬驍「騰」一下站了起來,他看了眼黎萋萋,又看了眼祁梟野。

  「你們這是,演的哪一出?」

  「她說的沒錯。」

  祁梟野隱忍地低啞著聲,視線一刻不移地盯著黎萋萋回答。

  「賭場的事是我做的,我不怕死,驍哥有本事就來和我算帳,我隨時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