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昏昧。
黎萋萋精疲力盡,唇角嚶嚀著不成調的低吟,有氣無力地趴在浴缸邊緣。
潮濕的髮絲擋住了半邊臉頰,起伏不定的溫水拍打著黎萋萋纖細嫩白的脊背。
水面落下時,帶動著幾片艷紅的玫瑰花瓣,輕輕貼合上她線條優美的蝴蝶骨。
黎萋萋半眯著眼,羽睫濕得厲害,只能看到朦朧縹緲的霧氣。
求饒不成,再開口時便起了惱腔。
「出去。」
「你想去哪?」
祁梟野炙熱的胸膛壓了過來,雙臂攬著黎萋萋腰身貼近,輕輕吻上她耳垂,故意低啞著聲線問她。
「去臥室,還是客廳?」
黎萋萋眼睫一顫,垂下眸,細嫩的指尖指向不遠處氤氳了水霧的磨砂玻璃門。
「我讓你出去。」
水面盪落起的漣漪覆上祁梟野眼底,清光與燈火的翳影交融,男人燥熱的氣息驟然爆發,直接將黎萋萋抱了起來。
「那不成,我們一起。」
「嗚……」
長夜漫漫,燈火搖搖。
黎萋萋輕顫著鼻音哭得可憐,才終於從祁梟野親昵繾綣的行徑中逃離開來。
她軟綿綿地趴在床上,由著祁梟野溫柔又小心地給她吹頭髮。
呼呼的暖風從耳畔輕拂過,黎萋萋氣得將小臉埋進被窩,帶著被欺負了半個晚上的薄怒,罵罵咧咧地昏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毫不意外已是午時。
清亮的陽光有些刺目,黎萋萋睜不開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地感覺到祁梟野正捏著熱毛巾給她擦臉,然後穿衣服。
最後抱著她到浴室刷牙。
她跟個糯嘰嘰的毛絨玩具一樣東倒西歪,哼哼唧唧地由著男人擺弄。
洗漱完後,祁梟野抱著黎萋萋下樓,食物的香味從鼻尖掠過,黎萋萋猛地睜開眼,順著香味望過去。
餐廳的木桌上,已備好了熱氣騰騰的粥品和她喜歡的甜點。
三個身著整潔制服的菲傭雙手交疊站在餐桌旁,淡藍色的棉麻工作服,腰間繫著花朵圖案的圍裙。
菲傭恭恭敬敬地沖兩人彎腰行禮。
「大少爺,黎小姐,早。」
「早早早。」
黎萋萋迫不及待地從祁梟野懷裡跳下來,坐到餐桌前開始用餐。
起得晚就算了,還不講規矩。
菲傭們沒伺候過這樣的主子,眉心跳得厲害,齊刷刷地看向祁梟野。
見男人並未表現得不耐煩,反而愜意滿足得很,才略略放下心來,上前一步幫祁梟野拉出餐椅。
「大少爺,黎小姐的老師來了,一直在湖邊的亭子裡等著。」
「唔?」
黎萋萋喝粥的動作一頓,三兩口就將粥扒拉進嘴裡,燙得她直咧咧。
「慢點喝。」
祁梟野抬眸冷睨了菲傭一眼,示意她下去,伸手拿了張餐巾紙給黎萋萋擦嘴。
「讓他等著。」
「那怎麼成?」黎萋萋吞咽的同時囫圇開口,「今天可是我第一天上課,讓老師等我也太不像話了,都怪你!」
好,明明是小東西自己身嬌體弱多要一次都嫌累,現在還怪到他頭上了。
祁梟野放下餐巾紙,索性不再管她。
「我去公司,晚上才回,你乖乖待在這裡,不許亂跑。」
「嗯。」
黎萋萋點頭,祁家又大又好看,她很想出去走走逛逛,可惜她一時興起給自己安排的課程太多太滿。
跳舞、畫畫、經商……黎萋萋翻了個白眼,真是自己為難自己!
祁梟野放下刀叉起身,往別墅外的拱橋走去,想順便看看黎萋萋找了個什麼樣的老師。
剛踏出拱橋,亭子裡的家教老師就站了起來,謙遜有禮地沖祁梟野鞠躬。
「大少爺。」
祁梟野垂眸望過去,是個金髮碧眼、寬肩窄腰的男大學生。
面相溫柔,說話也沒什麼氣勢,身上的香水味濃得祁梟野頻頻皺眉。
「教什麼的?」
祁梟野居高臨下地瞥著他,家教老師立刻挺直了腰背。
回答說:「交誼舞。」
祁梟野本就陰翳的眸子驀地一沉,他下意識地看了眼家教老師宛若女人一樣纖長的手,勾著唇笑笑。
「這麼好看的手,砍了有點可惜。」
家教老師脊背一涼,原本輕鬆的氛圍驀然變得緊張起來,他往後退了半步。
「大少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祁梟野唇瓣的笑意漸染到眼底,淡看著家教老師逐漸慌亂的神情,好心提醒。
「你的學生,是我未來的夫人。」
未來的夫人……家教老師張了張口,本想說交誼舞產生肢體接觸是正常的,可以祁梟野的身份地位又怎會不明白這些?
老師雙手冰冷的可怕,思來想去,還是老老實實地沖祁梟野再度鞠了個躬。
「大少爺,對不起,是我冒昧了,我這就離開。」
還算識趣,祁梟野收回視線,目送著家教老師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向紅楓車道。
不遠處,阿泰驅車趕來,和家教老師擦身而過,將車子停在祁梟野身旁,下車替祁梟野打開車門。
祁梟野淡聲。
「把黎萋萋找的家教老師信息給我,只要是男的,全部辭退。」
阿泰眉心微挑,「是。」
黎萋萋緊趕慢趕地吃完早餐,跑出別墅迎接老師。
空蕩蕩的亭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她拿出手機給家教老師打過去。
剛接通就被對方迅速掛斷。
一連撥了好幾次都是如此,黎萋萋猜測著大概是老師等得太久生氣了。
她滿懷愧疚地給老師發了條道歉簡訊,並將今日的家教費給老師匯了過去。
而後百無聊賴地循著湖邊散步。
路過一方石刻雕像時,一道白色的小小身影從黎萋萋眼底一晃而過,她扶著雕像往前探頭。
是一隻精緻的毛茸茸的博美。
圓溜溜的黑眼睛仿佛兩顆鑲嵌在棉花糖上的黑珍珠,尾巴輕輕搖晃著,偶爾用粉紅色的小舌頭舔舔自己的小爪子。
天吶,好可愛!
黎萋萋的心都要被這隻只有兩個巴掌大的小博美給融化了。
她彎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摸摸博美軟乎乎的毛。
博美卻警惕得很,不等黎萋萋靠近就撒丫子往後面跑,雙腿一蹬,鑽進一個身穿藍色連帽衛衣的男孩懷裡。
男孩看起來大概十五四歲的模樣,左臂抱著博美,右手輕輕地撓了撓博美脖頸處的軟毛,迎著陽光抬眸沖黎萋萋笑笑。
「二嫂嫂,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