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首看看身邊安靜站著的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心中有些忐忑。
女孩子六歲，似乎感受到爺爺的焦躁，她伸手輕輕拉了爺爺一下。
「祖父，沒關係的，就算不能拜入鬼醫爺爺名下，跟隨祖父一起，也定然能有成就。」
太醫院首垂眸看她，被她這句話給安慰到了。
是啊，不能拜入鬼醫門下雖然有些遺憾，卻不代表她們以後的醫術之路就斷了。
他自己就是一名醫者，能坐到太醫院首的位置，他的醫術也不差。
在以往，他自己也是高傲的，一般人想要求他治病救人，還得看他的心情與價格。
如果不能拜入鬼醫門下，以後他專心教導孩子，未來未必不會有成就。
沈菁茹看過去，小女娃比她女兒要大上不少，與沈雲落差不多。
她雙眼靈動透著聰慧，說話的語氣也很老成。
似乎是感受到她在看她，小丫頭朝她禮貌地笑笑，露出一嘴整齊潔白的牙齒。
她收回目光，看向她身邊一名差不多大的男童。
小傢伙的性格應該是活潑型，不時左右張望，甚至還會悄悄探頭往她這邊張望，還會碰碰身邊的小夥伴，用眼神交流。
另外幾名差不多大的孩子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看到她看過去，一個個趕緊站直，眼神再不敢亂看。
幾個年齡稍大些的少年少女性子要沉穩得多，但能看出他們很緊張，身體有些僵硬，垂眸的眼睫在輕輕顫動。
有人的手指在輕輕捏動，有人的手在悄悄攥緊。
掌柜很快拿來筆墨紙硯，還讓人搬來了幾張小桌子，以便幾個孩子分開來寫自己的試題。
然後三個孩子一起走上前去，各自查看裡面的藥材。
這其中不可以交流，自己看懂多少寫多少。
最先上前的，竟然不是那幾個年齡大的，而是三個五六歲看起來最小的。
他們走到桌前，端正地朝他叫了一聲鬼醫爺爺，然後開始查看藥材。
白非墨看了這麼一會，可算看明白了。
感情她不是來給人看病的啊，竟然要收徒？
而且，這些孩子叫她鬼醫爺爺，她竟然還好意思點頭？
他好奇地看三個孩子一本正經地查看藥材，其中一人拿起藥材上下翻過來看看，然後放下，又拿起另一株。
另一個男童拿起來，倒是正式很多，先是往鼻子處聞聞，又仔細地翻看它的根，莖與葉片，之後才放下，拿起第二株。
最後一個是女童，正是太醫院首的那個女孩兒。
她站在石桌前，踮起腳尖看了看，並沒有伸手去拿藥材。
白非墨好奇地問道：「丫頭，他們都在看藥材，你為什麼不看？」
小女娃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認真地說道：「因為我看不懂啊。」
白非墨嘴角抽了抽：「你祖父應該是醫者吧？他沒有教過你認藥材？」
「教了，但祖父教導我們時，是從簡單開始的。」
小女娃嫣紅的小嘴微嘟：「鬼醫爺爺準備的這些藥材，我都沒有見過。」
沈菁茹看她兩眼，並沒有說什麼。
太醫院首在旁邊尷尬地笑笑，只好將重心落在身邊的孫子身上。
其餘幾個孩子也更緊張了，就連幾名太醫都相視一眼，暗暗感嘆。
看來，想要拜入鬼醫門下，真不是容易的事。
三個孩子中，小女娃只是上前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交了空白卷。
兩個男童，其中一人絞盡腦汁寫了兩個藥材名字。
另一人也是寫了兩味藥材，卻是連藥材的習性，生活環境等都寫下來了。
一共有十一個孩子，大家都交上來一份卷子。
薛婉琴將那些卷子看了後遞給沈菁茹，讓她也看看。
沈菁茹翻看上面的卷子，上面除了一個名叫吳姍姍的女童，上面只有一個名字。
其餘的多少都寫了一兩味藥材。
但這些，卻未必都是她拿出的藥材，而是他們自己平時默背的藥材。
幾個年齡小的孩子寫的字體歪歪扭扭，大的寫的字倒是像模像樣了。
沈菁茹看了一遍後，從中挑出四個孩子。
一名十三歲的少年，一名九歲的少女，一名九歲的男童，還有那名六歲，只寫名字沒有寫藥材的女娃。
「你們四人明天再到百草堂來。」
四名被挑上的孩子暗中舒了一口氣，連忙恭敬地應好。
一名老頭不服道：「前輩，吳姍姍連一味藥材都沒有寫出來，你為什麼還要留下她？」
他的孫子八歲，還默寫了幾味藥材的，憑什麼不要他的孫子，卻收下那名什麼都沒寫的女娃？
沈菁茹只是抬眸淡淡地看他一眼：「老夫要收誰為徒，還需要你同意才行？」
她的話很平常，但周圍的氣壓卻莫名降低。
這是她慣常使用的，從氣勢上擊破對方的心理防線，讓人不敢反駁。
老頭果然被她身上的氣勢所駭，眼神躲閃沒敢再說話。
沈菁茹淡淡地揮手道：「都回去吧。」
掌柜趕緊將人請出去，剩下那四名孩子的家長還留下來。
「前輩，明天過來是……」
沈菁茹抬眸看他們一眼，沒有說話。
薛婉琴在旁邊淡淡道：「肯定還要繼續考核的，具體的明天再說。」
四名太醫暗暗皺眉，但看看鬼醫那高冷的樣子，最後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但出了百草堂後，太醫院首問袁太醫：「老袁，你有什麼感想？」
「收徒會不會只是他的一個幌子？」
袁太醫沉吟著道：「目的呢？」
太醫院首沒有說話，另外一名老頭道：「我感覺他不像真心要收徒的人。」
幾人都看向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收徒的話，徒弟肯定要跟在他身邊學習吧？難道他平時也都是面具示人？」
「如果真心收徒，至少也該亮出真面目才是。」
其餘三人沒有說話，卻也目露深思。
「可如果他不收徒，整這一則又為了什麼？」
他可不認為鬼醫那樣的人，會有時間有心情來戲弄他們。
「罷了，明天或許就能知道了。」
各自搖頭，帶著自己的孫子孫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