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回

  「御林軍和驍騎營,秦總管倒是提醒我了……」漓陌一面笑著,一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飛快掠過,我看不清她是怎麼動作的,只見到白影一閃,然後秦安和那幾個侍衛便如之前的那些死士一般,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Google搜索

  火炬全都熄滅了,只有月光,清冷如霜。

  漓陌安靜的回到蘇修緬身後站定,輕聲開口:「不能讓他們去搬救兵,所以我點了他們的睡穴。」

  蘇修緬對她的所為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依秦安為人,必然已經派人入宮去通知南承曜了。」

  「什麼?三殿下不是正在宮中守靈,不滿喪期不得離開的嗎?」漓陌微微一怔。

  蘇修緬沒有回答她,只是將手伸給了我:「我們得快一些,先到上京城門外。」

  漓陌忙道:「漓陌已經按著公子閉關前的吩咐都打點好了,漓珂早就帶著人在上京城南客棧里喬裝候著了,我剛才在荷風軒外等公子的時候已經放出『飛熒』,想必此刻他們都準備好一切等在城門外了。」

  蘇修緬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攬著我的腰縱身飛掠而起。

  我閉著眼睛,只聽得風聲在耳邊呼嘯,帶走過去與前塵。

  上京城原本有九道城門,因為皇上的駕崩,國喪期間其餘八門皆閉,只留安定門可以通行。

  我們到達安定門外的時候,果然見到邪醫谷一眾侍從引馬等候在那,蘇修緬親自牽過一匹白駒到我面前,靜靜看我:「後悔嗎?」

  我暗暗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翻身上馬,對他搖了搖頭。

  他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騎上另一匹馬,然後淡淡開口:「走吧。」

  馬蹄揚起輕塵,消散往事如煙,天色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我並沒有回頭,卻也能知道,上京城,漸漸遠了。

  其實我們的速度並不慢,也走離上京有一段距離了,可我不知道為什麼,心底總是莫名的安定不下來。

  而就像是要印證我心底的不安一樣,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們身後響起了一陣急促如風的馬蹄聲,那聲音並不大,聽起來應該只是一人一騎,卻越來越近,而南承曜的聲音也隱約可辨——

  「清兒……」

  蘇修緬靜靜停住了馬:「盜驪輕驄是世間難求的良駒,終會趕上來的,既然要做了斷,遲不如早。」

  我明白他說的並沒有錯,可是心底,卻越發的惶然起來,在剛剛聽了尋雲與秦安這一番話的此時此刻,在已經決意離開的此時此刻,我並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離宮追來的他。

  雖是無可避免的隨著眾人一道停下了馬,但我遲遲不肯回身,而蘇修緬幾不可聞的輕輕一嘆,翻身下馬,走到了我面前將手伸給我:「你不要怕,我會帶你離開,只是如今這樣,不若當面說清,就此恩怨兩忘。」

  我終是扶著他的手下馬,終是慢慢的一個人上前幾步,卻還是忍不住,有些無措的回頭去看,他站在我身後對我微微一笑,於是略略心安,強迫自己定了定神,看向馬蹄聲近的方向。

  是的,如他所說,既然要做了斷,遲不如早,我不可能逃避一世的。

  一人一騎的影像漸漸近了,南承曜自馬背上一躍而下,一把將我摟入懷中,急迫而緊窒,竟然半晌無話。

  我被他摟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終究只是閉了閉眼:「殿下,你先放開我。」

  過了很久,他才微微鬆開我,我正想開口,他卻深深看著我的眼睛,嗓音微啞:「清兒,不要離開我。」

  「我……」

  他並沒有讓我把話說完,牢牢握著我的雙肩:「你先聽我說。我知道你在怪我什麼,慕容家的事情,我的確脫不了干係,如若不是我在朝堂上的動作,他們不會謀反,至少不會那麼急不可耐。但是清兒,不是他們,便會是我,身在帝王家,不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軟,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那一場謀反並不是莫須有,我所能做的,只能是盡全力保你安穩,你明不明白?除了你,我也從來都沒有愛過旁人,你又相不相信?」

  我沒有說話,他也並不要我回答,依舊是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的眼睛,啞聲道:「至於慕容灩,我沒有想到她會尋死,你先聽我說,她曾經求我放過太子,我沒答應,也不可能會答應,她或許也知道,所以並沒有過於糾纏,只是求我留下她腹中孩子的性命。我所能應承的只是,除非那個孩子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有可能活下來。所以她生產的時候,事先安排好的穩婆用一個棄嬰,換下了她與太子的骨肉,然後送入一戶普通農家,沒有任何人知道那孩子的身份。我不可能告訴慕容灩孩子的下落,她是同意的,也從沒有問過,但我沒有想到她會尋死。」

  「那孩子還活著?現在在哪裡?」我不自覺的揪住他的衣袖。

  他的眸光微微一沉,避開了我的眼睛:「送孩子的穩婆已經死了,如今並沒有人知道孩子是送給了哪戶人家,而那個村子裡的村民因為旱災全都離鄉外出,所以孩子的下落暫時不明——但是清兒,我已經讓人去找了,你相信我,總會找到的。」

  我有些苦澀的搖了搖頭:「不用了,就讓那孩子只做一個尋常百姓,或許會更幸福。」

  我想,這也會是灩兒的期望。

  家沒有了,丈夫死了,而自己的孩子永遠也見不到了,在這個世間已經沒有什麼是值得她留戀的了,所以,她才會縱身一躍,那樣決絕。

  可是,因為知道自己的小寶貝是好好的,雖然沒有錦衣玉食,卻能享有現世安穩,會健康快樂的長大,擁有平凡的幸福。

  所以,她並不擔心。

  所以,她縱身一躍的那一瞬間,唇角才會帶著微笑。

  是不是這樣?

  南承曜沒有說話,而我緩緩抬眸直視他的眼睛,平靜的,一字一句的開口道:「其實我們也一樣,如果分開,彼此都可以得到解脫,或許會更幸福。」

  他的眼中驟現深痛,他死死的握著我的手,就如同在天地崩塌的死寂與絕望之間,握住最後一塊浮木——

  「清兒,告訴我,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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