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你是天才，那他是什麼？
聽到喻天齊的話，江清一時間竟說不出反駁的話。
因為她能夠感覺到喻天齊此刻那濃郁到幾乎是溢於言表的執念。
其實執念對於修士來說，不見得是個壞事。
因為只要能打破執念，修士的心境往往能獲得升華。
尤其是對於金丹期的修士來說。
畢竟金丹期想要突破元嬰期。
除了要經歷結丹雷劫外，還要度過一個『問心關』。
問心關不同於雷劫，能否通過與修士自身的修為、天賦、道統都沒有半點關係。
它只看重修士的心性。
這也是為何很多天賦出眾的天驕，在金丹之前修為突飛猛進，可到了金丹期後，卻數十年，乃至上百年都無法寸進。
核心原因就是他們的心性不夠。
道心，這可不是說說而已。
邊守一之所以能被殘劍道人和江東流如此看好，就是因為他不僅劍道天賦出眾，本身的道心更是無比堅定。
這意味著邊守一未來有很大的概率能夠踏破『問心關』，成就元嬰之境。
類似的情況在江東流身上也差不多。
畢竟堅定相信自己是天下第一，並從未因此動搖，這未嘗不是一種堅定的道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只要你認定了一條路，並且堅信這條路是對的，一直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那就算一種道心。
正派修士如此，魔道修士亦是如此。
因此能夠達到元嬰期的修士，都是道心堅定之輩。
這一點放在此時的黑蓮教副教主·洛常明身上也是如此。
他不僅是元嬰期修士，還是踏入入道境的大神通者。
這說明洛常明哪怕加入了黑蓮教，可他依舊走在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上。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喻天齊才很想知道洛常明到底在想什麼。
想知道他堅定認為的正確道路又是什麼。
而這個想法成為了一道無形的枷鎖，直接困住了喻天齊。
道心蒙塵是非常可怕的一個事情。
因為它雖然不會改變修士的修為、資質、天賦，可它卻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徹底改變一個人。
曾經的喻天齊天不怕地不怕。
可出了洛常明的事情後，喻天齊就變了。
變得不再像以前那樣意氣風發，而是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
江清看著他，在明白勸不動對方後，嘆了口氣道：「雖然我還是覺得你眼下的執念毫無意義，但我還是尊重你的選擇。」
「不過伱應該明白，被執念困住的你，遠不只是止步金丹期這麼簡單。」
「山海異獸和山海修士之間是相互選擇的結果，曾經的你能獲得無支祁認可，但現在的你應該已經被它所厭惡了吧？」
對此，喻天齊用沉默作為了回答。
而一旁的沐小葉在聽到這些後，才知道為何這段時間她和小陸每次說想看看喻天齊的山海異獸時，對方為何總是要把這個話題扯開。
蓋因對方此時已經無法喚出無支祁了。
一個山海司的掌經使，卻召喚不出自己的山海異獸。
這對於一個掌經使來說，和斷了一臂沒有太大差別。
更別說那無法召喚的，還是一個曾經達到過六司級的無支祁了。
江清從沉默的喻天齊身邊走過，直接在平安麵館內的一處坐下，開口說：「你的事情你自己決定，我只是以一個過來人的角度給你一些建議。」
「至於這些建議你聽或者不聽，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行了，不說這些了，讓我試看看你的手藝吧。」
「我很好奇放下棍子拿起擀麵杖的你，是否能做出讓我滿意的味道。」
聽到這話，喻天齊突然笑了：「那還請清姐你品嘗一二。」
說完，喻天齊就認真的開始揉面。
那認真的樣子，仿佛他做的不是面，而是在面對一場嚴肅的戰鬥一樣。
沐小葉雖然性格跳脫，但她此時也明白江清和喻天齊眼下的氣氛有點奇怪。
別看她平日裡對江清沒大沒小，看起來就好像妹妹對待自己親姐姐一樣。
可說到底，江清還是萬業仙門的元嬰期修士。
是萬業仙門，乃至整個仙盟都排得上號的人物。
一旦她認真起來，其無形的氣場依舊會周圍人感受到強大的壓迫感。
此時的沐小葉，就是感受到了這種壓迫感，從而讓她都不敢亂說話。
那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她小時候第一次上課一樣。
江清就是那個老師，自己則是她的學生。
一時間，整個平安麵館內除了喻天齊揉面的聲音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了。
就在沐小葉被兩人那無形的氣場，壓迫到有點喘不過氣時，一個人踏入了麵館。
而就在他出現的瞬間，麵館內冰冷的氣氛瞬間緩和了不少。
「天叔，小葉子，你們這是？」
陸晨走入麵館，詫異的看了一眼麵館內的三人。
而看到陸晨的出現，沐小葉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跑到他旁邊。
在陸晨詫異的眼神中，沐小葉拉著他坐到了江清對面。
對此，陸晨有些疑惑。
因為她總感覺此時的沐小葉似乎很是緊張。
至於她緊張的原因是什麼，陸晨暫時猜不出來。
不過他卻能感知到麵館內詭異的氣氛。
帶著些許好奇，陸晨的眼睛化作蓮華狀。
下一秒，兩道無形的氣勢交鋒就清楚的呈現在了他眼前。
一邊是江清周圍的青色氣勢，一邊是喻天齊周身的金色氣勢。
可那個在陸晨眼中強大無比的喻天齊，此時卻是被那江清壓制到只能把自己的氣勢局限在案板周圍的一畝三分地內。
整個麵館絕大部分的位置，都被江清的氣勢所覆蓋。
仿佛在江清面前，喻天齊只是那狂風暴雨中的一塊頑石。
他除了勉強自保外，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抵抗。
『這就是小葉子新的護道者嗎？』
管一窺豹，陸晨雖然只看到了麵館內的氣勢之景，卻也從側面了解到江清的實力。
好奇心害死貓，陸晨控制不住的想要認真觀察一下江清，於是不動聲色的朝著坐在對面的江清看去。
可下一秒，陸晨就感覺到一股兇猛的青色火焰撲面而來。
那炙熱的火浪當即讓陸晨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流出大量淚水。
「小朋友，貿然窺探一個元嬰期修士可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你的瞳術雖然不錯，可對於已經做到神魂化嬰的我們來說，你那稚嫩的神魂可承受不住我們的魂光。」
聽到江清的話，已經重新睜開眼睛的陸晨，恭敬的說：「江真人說的是，是小子孟浪了。」
而沐小葉雖然不知道陸晨和江清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她從兩人的對話中還是猜出了些許。
於是她毫不猶豫的看向江清說：「清姐，小陸沒有惡意的，你幹嘛敲打他？你是元嬰期，他只是築基，萬一你不小心傷到了他怎麼辦？」
「……」
本來想藉此機會，教導一下陸晨的江清，當場被沐小葉這番話給說沉默了。
不是，明明是你那個小男友不講禮數，貿然窺探一個元嬰期修士。
可怎麼到你嘴裡，說的好像是我故意找事一樣？
少宗主，你這立場擺的也太歪了吧？
好在陸晨這時急忙開口說：「小葉子你誤會了，江真人並沒有做什麼，只是我自己承受不住那元嬰期魂光的力量罷了。」
「我這就好像普通人用肉眼直視太陽一般，是我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
「真的嗎？」
沐小葉狐疑的看著陸晨，那樣子仿佛在說你要是被威脅了就眨眨眼睛，本小姐幫你出頭！
可天地良心，陸晨說的還真是真話。
甚至於他覺得自己的比喻還很貼切。
修士到了元嬰期，其神魂強度對比築基期的修士來說，確實和太陽差不多。
貿然窺探，都不需要元嬰期修士做什麼，築基期修士就會被那些許魂光所傷。
剛剛的陸晨就是因為直視了江清的魂光，所以才感覺到眼睛一陣刺痛。
這還是江清收斂了一下，以及陸晨沒有固執的繼續看下去。
不然他就不是流眼淚這麼簡單了，甚至有可能直接雙目失明。
有了陸晨的解圍後，沐小葉也不再追究此事。
而江清也從這一點，看出了陸晨在沐小葉心中的地位。
想到自己看過的陸晨資料，江清忍不住問道：「小朋友，你當真踏入合道境了？」
陸晨點了點頭。
得到這個答案後，江清感慨道：「現在的年輕人真了不得，我們當年別說在築基期踏入合道境，就算是築基期踏入入道境都已經是天驕級別的了。」
「你天賦之恐怖，連少宗主都有點難以望其項背。」
「只是天賦越好，越容易誕生執念，你小子可不能學對面那個蠢貨，一個人把別人犯的錯誤抗在自己肩上，從而導致自己的修為止步不前。」
「所以你日後若是有什麼事，可千萬別藏在心裡。」
「告訴別人，讓別人一起想辦法解決，這並不丟人。」
「好了清姐，你就別一直拿我舉例子了，嘗嘗我的手藝吧。」
就在江清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喻天齊端著三碗牛肉麵放到了三人面前。
看到這一幕，江清也就不繼續好為人師了。
她看著自己面前的牛肉麵，罕見的誇讚道：「不錯啊小齊，只從賣相上來說，你這牛肉麵已經不比我門中大些大廚煮的差了。」
喻天齊用圍裙擦了擦自己的手掌，笑著說：「這是自然，畢竟我好歹專研了十年，真要不行的話，我這麵館早就倒閉了。」
江清笑著說：「但光賣相好不可行，畢竟外表是外表，內在是內在，外表再好，倘若內在已經腐朽了，那一切也不過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罷了。」
有的人是看似是在說面，但又好像不是在說面。
聞言，喻天齊苦澀的笑了笑。
他沒想到都到這個份上了，江清居然還要拐著彎敲打自己，這真是和自己過不去了啊。
其實江清很少會這麼多話。
今天也不過是見到昔日的熟人，所以才話有點多。
而說著無心，聽著有意。
陸晨在聽到這番話後不知想到了什麼，雙眼漸漸朦朧起來，似乎是已陷入到了某種感悟之中。
而他的這個變化，瞬間引起了喻天齊和江清的注意。
兩人詫異的看了陸晨一眼，只見陸晨的周身開始隱約出現一些劍意顯化。
這些劍意中，有血月當空的詭異血海，有深邃幽暗的無邊龍淵。
有蓮花綻放的天山瑤池，還有萬法禁滅的枯寂之地。
「清姐，小陸他……」
「噓，這小子有點恐怖，居然只是一番話都能頓悟，別打擾他。」
江清說的沒錯，此時的陸晨在聽完她剛剛那番敲打喻天齊的話後，真從中領悟到了不少東西。
在來到麵館之前，陸晨一直沒找合道境踏入化道境的門路。
可就在剛剛，他突然感覺自己找到了那把關鍵的『鑰匙』。
而這個鑰匙就是所謂的『外在』和『內在』，又或者是說一種類似陰陽兩儀的伴生關係。
劍意說到底，也只是修士道的一種具象化。
劍意的效果，劍意的威力，說到底都是看修士自身對道的理解，以及修士自身的修為。
合道境的劍意可以讓陸晨越階戰勝金丹期修士。
卻無法讓他戰勝元嬰期。
哪怕那個元嬰期連入道境都沒有踏入也是一樣。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劍意是外在，而修士自身則是內在。
陸晨之前一直覺得類似劍意這種東西，應該是只要能領悟到某種境界，就能夠自然而然的突破。
但經過江清剛剛的一番話後，陸晨突然發現事情或許沒有這麼簡單。
如果把修士比作戰鬥機，那劍意就是戰鬥機的引擎。
目前限制住這架戰鬥機威力的，不是引擎，而是戰鬥機本身。
他之所以無法繼續提升合道境的劍意，就是因為他的修為，他的肉身，他的神魂已經承受不住更高級別的劍意。
當一個木桶已經裝滿了水，你想裝更多的水，必須先想辦讓木桶變得更大。
承載築基期的合道境劍意，這已經是築基期的極限了。
化道境，只是築基期的他……把握不住。
因此眼下的他必須想辦法儘可能提升自己的修為，以及神魂強度。
如此才能夠駕馭更高級別的力量。
【你經過特殊的頓悟，明白了踏入化道境的關鍵……】
【化道境最低條件：神魂達到『實境』、修為達到金丹期、領悟最少一種合道境劍意】
神魂境界，這是陸晨到了築基期後才明白的東西。
虛境、實境、元嬰、元神……
這就是神魂的境界。
眼下的陸晨只是虛境神魂，也就是能略微施展一些神魂手段，但是強度並不高，一碰就碎。
之前的他太過迷戀技能等級，而忽略了自身的修為等級。
而這個問題目前來說，也只有他會遇到。
畢竟大部分修士在金丹期之前都很難達到合道境，更別說是衝擊化道了。
因此絕大部分的修士所面臨的問題都恰好和陸晨相反。
他們是木桶足夠大，卻沒有足夠的水將其填滿。
這也是當初青雲宗掌教顧禮清無法給陸晨解惑的原因。
畢竟他哪裡會想到限制住陸晨的是修為和神魂。
要知道在陸晨之前，可從未有人嘗試過在築基期時衝擊化道境呢。
「看來你好像領悟了不少東西？」
就在陸晨剛剛結束頓悟時，一個聲音從他對面傳來。
他抬起頭，看到了此時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江清。
陸晨思考片刻後，恭敬道：「多謝真人指點，小子收益良多。」
「別，這是你自己悟性驚人，和我可沒什麼關係。」
「我那話是敲打小齊子的，誰知道你小子居然有所感悟。」
「老咯老咯，現在的年輕人真不一樣，你們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我們這些老傢伙了。」
說著，已經拿起筷子的江清又突然看向喻天齊，冷不丁道：「看到沒小齊子，你要是再把自己困在原地，別說我們這些同輩的了，連這些小輩都很快要追上你了。」
「所以你這個年紀是怎麼有心情開麵館的，這是你該做的事情嗎？」
幾次三番輩江清這番數落，喻天齊也有點繃不住了。
「清姐，你剛剛不才說了別人是別人，自己是自己，小陸悟性好，資質高，修為提升快就提升快，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嗯？你的意思是我說錯了？」
看著放下筷子，準備和自己比劃比劃的江清，喻天齊瞬間縮了縮頭。
「沒，姐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哼，沒有就好。」
明明是個接近兩米的強壯老者，但喻天齊在只有一米七的江清面前，卻是被拿捏的輕輕又松松。
修仙界……就是這麼等級森嚴！
雖然喻天齊很想說什麼類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老年窮的話。
可就他現在這個情況，別說三十年了，就算再給他三百年，他都突破不了元嬰！
敢惹我？算清姐你踢到棉花了！
看到喻天齊又一次吃癟，只能悶在原地不說話。
一旁的陸晨和沐小葉都樂了。
到現在他們哪裡還看不出來，江清之所以一直針對喻天齊，本質上也只是恨鐵不成鋼，沒什麼惡意。
他們這兩個後輩就沒必要插手長輩的事情，吃瓜就完事了！
「疑？清姨你怎麼也在這裡？原來萬業仙門這次派來給凰劫修士當護道者的人是你啊，家族怎麼沒和我說？」
江東流帶著邊守一來到平安麵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裡面的江清，很是詫異。
而看到江東流出現，江清連面都不吃了，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現時已經來到了江東流旁邊，一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疼疼疼，清姨你這是幹什麼啊！」
「幹什麼？你小子居然還有膽子問我幹什麼！」
「我們江家乃萬業仙門的長生世家，可你小子居然跑上清道宮求道去了，你小子想幹什麼？數典忘祖是吧！」
「之前我在閉關，所以沒空來修理你，現在你自己送上門來，我必須代你媽好好教育教育你這個不孝子！」
「別，給我留點面子清姨，這外人多呢，有什麼回去再說，回去再說。」
或許是家醜不想外揚，江清最後冷哼一聲後，瞪了江東流一眼就繼續回去吃麵了。
只是她一坐下，就沒好氣的說：「說吧，你小子來這裡幹什麼，別告訴我你是來吃麵的。」
「清姨，誤會，都是誤會，我只是聽一中的人說陸學弟他在這裡，所以我就帶著邊學弟過來了，我要是……」
「要是什麼，要是知道我也在這裡，你小子就不來了是吧？」
「我、我沒這個意思……」
江東流尷尬的撓了撓臉頰，明顯是被江清說破了心聲。
「哼，你最好是沒這個意思，有什麼話快說，說完就快滾，看到你就生氣。」
江東流急忙點頭，表現的那叫一個乖巧。
隨後他看向陸晨，詢問說：「陸學弟，你現在有空嗎？」
陸晨一愣，然後下意識的說：「江學長是有什麼事嗎？我眼下確實是有些空閒時間。」
「那感情好！」
江東流一拍手，理了理自己剛剛被江清弄歪的衣領，又恢復了昔日那青州第一天驕的姿態。
「是這樣的，你、我、還有邊學弟三人都是劍修，我想和你切磋一二，讓邊學弟從旁觀摩觀摩，如此或許能讓他有所收穫。」
「除此之外，我本人對陸學弟你的合道境劍意很敢興趣，不知能否讓我領教領教？」
「呵，領教？小東你還真是不知道大小王了，別以為你現在是金丹期就可以傲視同齡人，小心試著試著，把你道心給試碎了。」
江東流看向江清，不滿的說：「清姨，我好歹是清河道院第一天才，你咋就這麼不看好我呢？」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江清就更樂了。
回想起剛剛自己一句話，陸晨就當場頓悟的情況。
江清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後，不屑道：「你是天才？那坐在我對面的陸同學是什麼？」
PS：下一更十二點前上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