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手足(二)

  有資格參加小宴的,只有沈嘉方鵬兩人,還有一個二十四五歲的武將。【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這個年輕武將,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就是看著有些眼生。

  朱昀目光一掠,隨口問道:「你叫什麼?」

  年輕武將不知學了誰的做派,頗有些惜字如金:「末將姓何,單名一個峰字。」

  何峰!

  朱昀心中默念兩遍這個名字,心裡驟然一動:「你就是何將軍的長子?」

  當年在邊關戰死的何將軍,有兩個兒子。算一算年齡,長子正該是這個年齡。果然,何峰立刻拱手應是。

  朱昀仔細打量幾眼,低聲嘆道:「虎父無犬子。希望你日後不墮你父親的名聲威風。」

  何峰目中閃過水光,沉聲應道:「末將定不負太子殿下的殷切厚望。」

  沈祐接過話茬:「何參將在這一戰中,和末將一同追擊韃子,斬了五個敵首,立下了不少功勞。」СOm

  何將軍當年就是死在韃子的亂箭之下。此次韃子潰敗,首領特力必格被沈祐斬於刀下。也算為何將軍報了血海深仇。

  提起已故的何將軍,人人心中不是滋味,喝了幾杯悶酒。

  朱昀打起精神笑道:「軍中不宜飲酒過多,今日就到此為止吧!今晚,我就睡在沈將軍的軍帳里,和沈將軍抵足而眠。」

  沈祐:「……」

  沈嘉酒意上涌,嘴比腦子快得多,脫口而出道:「殿下還要留在這兒睡啊!平日都是我賴在這兒,和四弟一起睡。」

  話衝出口了,才知不妥。沈嘉忙拱手請罪:「末將胡言亂語,冒犯了殿下,請殿下不要見怪。」

  沈祐唯恐朱昀不快發作,一併拱手告罪:「末將的兄長就是這等衝動冒失的脾氣,殿下寬宏大度,別和他計較。」

  朱昀笑了一笑,若有所指地說道:「酒後說的話,算什麼冒失。我知道你們兄弟兩個素來感情好,平日吃住都在一處。今晚權當是我冒失,沈嘉,你便將你的兄弟借一晚給我。」

  沈祐心裡一顫。

  沈嘉壓根聽不出什麼一語雙關言外之意,咧嘴笑道:「殿下親自張口,末將哪有不應的道理。不過,末將也得斗膽提醒殿下,四弟自小就是個悶葫蘆,不喜說話。殿下今晚定會覺得悶得很。」

  沈祐抽了抽嘴角,瞥了大言不慚的沈嘉一眼。

  朱昀失笑:「認識這麼多年,沈祐什麼脾氣,難道我還不清楚嗎?我不會因此見怪或惱怒的,你們先退下吧!」

  沈嘉只得告辭離去,臨走時沖沈祐使了個眼色。

  心情複雜的沈祐,壓根沒留意到沈嘉抽筋一樣的眼神,張口吩咐親兵,將軍帳里收拾乾淨,準備熱水。

  ……

  沈祐自小和沈嘉在一處,早就習慣了身邊有人耳邊絮叨。

  不過,今日的感覺分外不同。

  朱昀洗漱過後,換了中衣,神色自若地躺在軍帳里側的床榻上。這個床榻,一共六尺見方,足夠兩個成年男子並肩而臥。

  沈祐也換了中衣,默默地躺在外側。

  軍帳角落裡留了一盞燭火,光線不甚明朗。按理來說,此時正是說話的好時候。朱昀在中軍和步兵大營里留宿,便是用這樣的機會,分別和孟將軍袁江兩人掏心置腹,或拉攏,或敲打。YCOm

  到了沈祐這兒,朱昀原本有一肚子話要說,不知怎麼地,看著沈祐沉默無言的側臉,到了嘴邊的話,忽然說不出口了。

  過了許久,朱昀才張口打破沉默:「沈祐,你來邊軍也有八年了吧!」

  沈祐答道:「是,正好八年整。」

  「京城裡的文官武將,一提邊軍,就會說苦寒。」朱昀嘆道:「真該讓他們都來邊軍的軍營里待著,好好感受一番,什麼是真正的苦寒。」

  沈祐沒有順著朱昀的話表功,反而說道:「末將在這裡待慣了,倒是很喜歡這裡。」

  朱昀凝視著沈祐:「你真的喜歡邊軍?這裡只我們兩人,無需遮掩,不妨說一說心裡話。也不必有諸多顧慮。如果你不願待在這兒,我回京之後,就和父皇說,請父皇下旨,將你調任去別處。或是蜀中,或是江南,大齊繁華富庶之地多的是……」

  沈祐終於轉過頭來,和朱昀對視:「不必了。邊關風大,氣候寒冷,習慣了也就無妨。軍營里每日操練辛苦,卻也忙碌充實。武人心思粗率,沒那麼多彎彎繞繞。人累些,心裡卻是踏實安穩的。」

  「這樣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

  朱昀:「……」

  兩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對。仿佛能深深看進對方心底,窺見彼此隱藏得最深最晦暗的心思。

  朱昀想張口說什麼,卻又有什麼堵住了喉嚨。

  沈祐神色平靜,淡淡說道:「殿下的美意,末將心領了。不過,末將哪兒也不想去,就願待在邊軍里。」

  「這支騎兵,是末將一手帶出來的,付出了無限的心血。除了末將,別人也領不了這支驕兵悍將。」

  「如果殿下真得愛惜末將,就請殿下容我一直留在這裡。」

  朱昀沉默許久,無奈地苦笑:「看來,我是好心辦壞事了。你是不是疑心我來邊軍的真正目的,是要暗中出手對付你?」

  沈祐沒說話。

  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太明白。兩人心知肚明。

  他們兩個,一個是正妻嫡出,受盡眾人寵愛,是大齊名正言順的儲君。另一個,自小就是「遺腹子」,有那樣一個不堪的親娘,一旦身世之謎被揭穿,對沈祐來說只會是羞辱。

  他們明明是嫡親的手足,卻永遠不能也不會相認。便是要表明心跡,也得拐彎抹角,得隱晦些。

  秘密大白於天下的後果,他們都承受不起。

  現在這樣,就已足夠了。

  朱昀嘆了一聲:「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會半信半疑。也罷,我什麼也不說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總有一日,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你願意待在邊軍領著騎兵營,就安心留下。除非你自己想走,不然,沒人敢動你。」

  「沈祐,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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