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鬧了這麼一出,接下來的祭奠禮,幾乎人人心思浮動。
慶安帝城府極深,當眾沒有露出半點不快。直至祭奠禮結束,回皇陵的寢宮裡稍事休息,慶安帝的臉驟然陰沉。
太子朱昀憋了一肚子悶氣,恨恨不已:「趙王特意挑在今日發作,可見處心積慮。」
慶安帝冷冷哼一聲:「這一招確實厲害。在你皇祖父陵寢前哭訴,朕要是再不應,就成了刻薄手足之人。也罷,他想走,就由他走吧!」
這數年裡,他已經一點點地剪斷趙王羽翼,也抽掉了趙王的筋骨。就是去了藩地,也難有「作為」了。
再者,他早已坐穩龍椅,掌控天下。不懼任何人興風作浪。
朱昀還是憋著一口氣:「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放過他,實在令人氣悶。」
慶安帝瞥了朱昀一眼:「他到底是你三叔。只要他安分守己,就此罷了。」
慶安帝還有更深的話意沒說出口,朱昀自然心領神會。
秦王漢王都已死了,慶安帝就剩趙王這麼一個親兄弟。總得留著做做樣子吧!不然,趙王再被除掉,慶安帝怎麼也逃不了弒殺手足的惡名。
朱昀長呼一口氣,點點頭道:「父皇此言有理,兒臣受教了。」
慶安帝看向最疼愛的太孫:「棟兒,今日發生的事,你看明白了嗎?」
太孫朱棟點點頭,聲音里透著小小少年特有的蓬勃朝氣:「孫兒看明白了。趙王叔祖是皇祖父的兄弟,就是做了錯事,也要饒他一回。」
這話雖然淺顯直白,道理卻是沒錯的。
慶安帝讚許地點點頭:「棟兒果然聰慧。」
朱棟眨眨眼,又說道:「我和二弟感情最好。以後等我們長大了,不管二弟犯什麼錯,我這個做兄長的,都得護著他。」
朱昀瞪兒子一眼。
平日說這些也就罷了。此時此刻說這些,不是戳皇祖父的心窩嘛!
慶安帝倒是半點不介懷,笑著說道:「棟兒這麼想就對了。」
當年隆安帝遲遲不立儲君,兄弟四個明爭暗鬥,為了皇位你死我活。
前車之鑑擺著,所以慶安帝早早立太子立太孫。皇位傳承人早定,也省了日後紛爭。
……
這一邊,趙王父子兩個,也在低語。
「父王,你怎麼忽然使出這一招。」趙王世子神色間還有幾分嫌棄不滿的樣子:「當眾又哭又鬧的。」
和那些無知婦孺有什麼兩樣。
趙王臉上肥肉抖動,狠狠瞪趙王世子一眼:「法子管用就行,還顧得上什麼體面不體面。」
趙王世子畏父如虎,被瞪了之後,頭縮了一縮,不敢再吭聲。心裡卻暗自發狠。
父王總是瞧不上他。
哼!他一定要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情來,讓父王瞧一瞧。也讓所有人都看看他的能耐。
趙王世子暗暗咬牙切齒。
趙王不知道兒子在打什麼主意,不然,非氣得暴跳如雷將趙王世子踹飛不可。
他拉著臉皮不要,一哭二鬧的手段都用出來了,總算求得慶安帝點頭,終於應允他們父子離京就藩。從此以後苟且一隅,安心過些富貴日子。
奈何趙王世子非要作死。
當然,趙王世子也是經過了精心的籌劃準備,才定下了刺殺的計劃。
從事後來看,趙王世子也只差那麼一點點就成功了。
……我是刺殺差一點成功的分隔線……
慶安帝祖孫三人在寢宮裡休息,邵公公奉令去傳午膳。
皇陵里長期駐紮著護衛軍。這些士兵和宮中錦衣衛份屬不同陣營,彼此幾乎都是陌生臉孔。
邵公公剛進膳房,迎面過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內侍,張口就喊了邵公公的名字:「邵春,你還記得咱家是誰嗎?」
邵公公一愣,打量對方一眼:「你是……」
那個面容白胖的內侍笑著說道:「咱們兩個當年一起淨身進宮,後來,咱家被打發來皇陵當差。這都快十來年沒見了。也怪不得你記不得咱家了。」
宮中每年都有數十上百的內侍進宮,又隔了十數年沒見,記不清也是常事。眼前這張臉,有些眼熟,姓名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邵公公為人圓滑,隨意敷衍了幾句。那個內侍低聲道:「咱家有件極要緊的事,請邵公公借一步說話。」
邵公公不便拒絕,也就點點頭。隨著這個內侍進了膳房後的一間空屋子裡。
「什麼事……」
話沒說完,邵公公的後腦勺就挨了重重一擊,頓時昏了過去。
小半個時辰後,「邵公公」從屋子裡出來了。
這位「邵公公」,先去膳房吩咐準備御膳,然後便回寢宮復命。
「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守在門外的王公公,皺著眉頭抱怨:「皇上和太子太孫殿下一直在裡面等著。」
「邵公公」低著頭,含糊地應道:「膳房那邊出了些岔子,動作慢了些。咱家先進去了。」
聲音和平時有些細微的差異。
王公公沒有多想,隨意點點頭。
「邵公公」邁步進了寢宮。
慶安帝坐在上首,太子太孫分坐兩旁。天子親衛統領董統領和十數個天子親衛分列兩側。
「邵公公」低頭進來,沒人留意。
自楊公公重病以後,王公公和邵公公一同接替楊公公的差事。王公公負責外事,邵公公負責衣食起居隨行伺候,每日在天子左右行走。
「邵公公」走到慶安帝身邊:「皇上,奴才傳過御膳了……」
聲音入耳,慶安帝眉頭驟然動了一動,目光一掠,聲音陡然一寒:「你是誰?」
太子太孫一驚。
「邵公公」霍然抬頭,身如閃電,手腕一翻,一柄閃著幽幽寒光的匕首直刺慶安帝胸膛。
這柄利刃,粹了劇毒,見血封喉。不必傷中要害,刺中任何地方,都是毒發身亡的下場。
事出突然,董統領反應迅疾,鏘地一聲拔出腰間長刀。「邵公公」不閃不避,擺明了要以命換命。
朱昀飛撲過來,也來不及了。
萬分緊急之下,慶安帝猛然扭腰閃躲,險之又險地避讓過那柄當胸而來的匕首。
匕首刺破了慶安帝的衣襟,幾乎是貼著皮膚,帶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