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歸京(一)

  正如慶安帝所言,大軍戰後有諸多善後事宜,打掃戰場,治療傷兵,安頓百姓,記錄陣亡的士兵名單,統計眾人戰功上報朝廷等等。【Google搜索】

  一樁樁一件件,千頭萬緒,瑣碎且忙碌。袁清身為主將,樣樣都要過問,忙得腳不沾地。每隔三五日,才能來探望一回太子。

  「殿下,我已經上了請罪的奏摺。」袁清連著數日不得好眠,眼睛裡滿是血絲,聲音倒是平靜:「等一個月後,孟將軍領兵啟程回京,我會隨殿下一同歸京,親自面聖,向皇上請罪。」

  何將軍戰死,太子受重傷,邊軍死傷慘重。這些,主將袁清都脫不了干係。

  雖然最後邊軍打了大勝仗,將韃子趕出了關外。不過,功過不能相抵。袁清定要被重責嚴懲。

  朱昀很清楚慶安帝的脾氣,心裡暗暗嘆息,口中還得安撫袁清:「舅父多年鎮守邊關,既有功勞亦有苦勞。父皇不是刻薄之人,定會給舅父戴罪立功的機會。」

  袁清的笑了笑,笑容里透出些許苦澀:「不瞞殿下。當年我父親在邊關數十年,韃靼柔然被打怕了,不敢輕言進犯。這十幾年來,換了我做主將,不大不小地打了幾回仗,勝仗少敗仗多。」

  「自家知自家事。我性情過于謹慎優柔,和父親相比,差得遠。就是朝中武將,勝過我的也不少。這邊軍主將的位置,我早該讓出來了。」

  朱昀也沉默了。

  這幾個月過來,他也歷練了不少。有何將軍在前對比,袁清確實差了些。比起驍勇善戰的孟將軍來,也略有不及。換在承平年間,袁清勉強能支撐,像此次韃子精銳盡出兵臨城下,袁清瞻前顧後不夠果決的缺點暴露無遺。

  這個邊軍主將,袁清是做到頭了。

  舅甥情意再深厚,也不能拿邊關安寧做人情。

  沉默片刻後,袁清打起精神說道:「我和孟將軍商量過了,一個月後一同啟程歸京。只怕殿下禁不住奔波之苦。」

  朱昀定定心神道:「無妨,我能撐得住。」

  袁清走後,沈祐進來了。

  沈祐傷勢已經痊癒,重新穿上了銀色軟甲,既威風凜凜又格外俊美。

  朱昀看一眼,便笑了起來:「還是看你穿成這樣更順眼些。」

  沈祐天生一張冷臉,別說對著太子,就是對著慶安帝的時候,也是這副冷凝銳利的模樣。朱昀張口說笑,沈祐也沒笑,正色應道:「末將身為天子親衛,本就該穿軟甲帶兵器。」

  這個沈祐,真是無趣得近乎可愛。

  朱昀心裡暗暗好笑,隨意扯開話題:「也不知信送到宮中沒有。」

  沈祐答道:「應該送到了,回信在路上,殿下耐心等一等。」

  朱昀略一點頭。就這麼簡單的動作,做來都有些吃力。朱昀在沈祐面前也沒逞強,自嘲地笑道:「一個月後,大軍啟程歸京。我得躺在馬車裡。也不知能不能熬得過奔波的辛苦。」

  沈祐不擅長逢迎拍馬,更不會安慰人,簡短地應了句:「末將相信殿下能撐得住。」

  朱昀:「……」

  和沈祐聊天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朱昀整日整夜地躺著床榻上,也著實是無聊了,看了沈祐一眼,笑著打趣:「你比我還小一歲吧!怎麼這般少言無趣。你在家裡對著妻兒也這樣嗎?」

  提起妻兒,沈祐的眉眼頓時柔和了許多:「末將的脾氣是天生的,想改也改不了了。」

  這不是好多了嘛!

  朱昀心裡暗暗好笑,順口問了句:「你的兒子是不是快滿周歲了?」

  沈祐嗯了一聲:「只可惜,趕不上他的周歲宴了。」

  語氣中,流露出濃濃的遺憾。

  朱昀也嘆口氣:「我也惦記棟哥兒棠姐兒和梁哥兒了。」

  是不是少數了一個?還有一個榕姐兒吧!

  沈祐默默瞥了太子殿下一眼。朱昀難得從沈祐眼中窺出情緒來,頓時有一絲淡淡的尷尬。或許是憋得久了,竟在沈祐面前吐露心聲:「孩子是無辜的,榕姐兒也是我的女兒,我見了她也很喜愛。不過,為了東宮和睦安寧,也只得這樣了。」

  這世間,沒有後悔藥。更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做出了選擇,只能如此。

  沈祐不是多嘴之人。再者,東宮的家事,也輪不到他來置評。所以,他沉默不語。

  ……

  有了這一回之後,朱昀對沈祐親近了不少。之後時不時地就在沈祐面前說一說三個兒女,偶爾也會提一提太子妃。

  京城的回信很快來了。

  朱昀不能動彈,就讓沈祐給他讀信。

  讀了慶安帝的信袁皇后的信,太子妃的那封信,沈祐自然不能碰。將信拆開,放在朱昀的枕邊,留著朱昀自己慢慢看吧!

  在令人焦灼的等待中,時間似過得格外緩慢。

  等到沈嘉的傷養好了,終於等到了歸京的這一日。

  孟將軍領兵在前,太子殿下躺在堅實的木板上,被抬上了特製的寬敞馬車裡。江太醫嚴太醫也一併上了馬車,另有沈祐和祝統領等人,寸步不離地守在太子殿下身邊。

  來時日夜兼程趕路不息,回程就沒那麼緊迫了。不緊不慢地行軍半個多月,才到了京城。

  大軍不能進城門,去了軍營里安頓。

  袁清和孟將軍等一眾武將一同進了金鑾殿,覲見天子。

  太子殿下還不能起身,總不能抬進金鑾殿,一路被抬著進了東宮。

  早已得了消息的袁皇后和太子妃袁敏,領著棟哥兒棠姐兒梁哥兒在東宮門口等候。蔓良娣照例沒有露面,榕姐兒由奶娘抱著站在角落裡。

  袁皇后激動難耐地快步上前,握住兒子的手,淚水潸然而下,泣不成聲。

  袁敏忍著淚水,走上前,目光掠過朱昀蒼白的臉孔,心像被針扎了一般痛。

  朱昀這一路躺在馬車上,官道還算平穩,沒遭多少罪。不過,到底遠不及安穩躺著養傷。

  「母后,我沒事。」朱昀強打起精神安慰袁皇后,又對袁敏笑道:「我回來了。」

  袁敏強忍著的淚水,滾落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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