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坦誠(二)

  沈祐緩緩說起了第一個夢境。Google搜索

  馮少君漸漸笑不出來了,眉頭無意識地蹙了起來。

  她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而回年少,已經是驚世駭俗的事。沒曾想,沈祐竟做了這等奇異的夢境,窺到了前世的片段。

  沈祐看著馮少君難得沉凝的俏臉,又說起了第二夢第三夢。

  「……夢境中的情景,實在太過真切。我對『馮公公』也徹底生了好奇之心。我想找到『他』。」

  「只可惜, 進了燕王府之後,我私下打聽,怎麼也沒打聽到有『馮公公』這麼一個人。就在我失望之極,『馮公公』終於露了面。」

  接下來的事,不用說也知道了。

  馮少君想到自己仗著易容術戲弄沈祐一事,有些尷尬, 咳嗽一聲道:「我也是沒辦法。我以馮公公的身份進燕王府,在燕王殿下身邊當差,便是見了你和嘉表哥,也絕不能曝露身份。」

  「你滿臉不善地來尋我說話,我趁機敲些銀子,才符合馮公公的身份嘛!」

  沈祐看著馮少君。

  馮少君沒撐片刻,聲音軟了下來:「其實,我是想藉機捉弄你,出一出心頭悶氣。」

  沈祐反應極其明銳,黑眸中閃過一絲光芒,慢慢道:「我夢境中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你我都是殿下的左膀右臂,彼此既是同僚,也是對手。」

  「我因夢境, 知道有『馮公公』的存在。」

  「而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不是?」

  所以,馮少君才會對他格外留心。

  所以,馮少君故意以五千兩銀票「誘」他入了圈套,答應假扮她的未婚夫婿。

  分明一開始就不懷好意。

  事已至此,唯有坦誠。

  馮少君點點頭:「是。你只夢到了一些片段, 而我,是在閉眼西去之後,飄飄悠悠地睜了眼。然後,發現自己坐著馬車到了馮家門口。」

  「這等玄妙詭異的事,我自然不能告訴任何人。」

  沈祐定定地看著她,忽地問道:「我以前也受過重傷?」

  馮少君嗯一聲:「原本應該是兩年以後的事。不過,有許多事都變了,這一場刺殺也提前來了。」

  沈祐的聲音低了一些:「你日夜兼程趕回平江府,是為了殿下,還是為了我?」

  馮少君的臉頰上染上兩團淡淡的紅暈,嗔了他一眼:「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殿下了。」

  沈祐:「……」

  馮少君撲哧一聲笑了:「對不住,我一見你,就想到你威風凜凜不拿正眼看我的德性,氣得牙癢,總想捉弄你,壓你一頭。」

  沈祐想到夢境中那個趾高氣昂十分欠抽的馮公公,忍不住嘆了口氣:「你總送美人給我做什麼?」

  「你一直不成親,也不近女色。」馮少君理直氣壯地接了話茬:「我便以各色美人試一試你。誰知道,你一直不為所動。」

  沈祐淡淡瞥了她一眼:「所以, 在背地裡傳言我不喜美人只好男色的人,也是你了!」

  馮少君目中閃過一絲得色:「不敢不敢,正是咱家。」

  那口吻那語氣,和夢境中的馮公公簡直一個嘴臉。

  沈祐不知該氣該惱還是該笑。

  馮少君很快恢復原本的聲音,輕聲說道:「我和你不同。你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執掌數萬錦衣衛,位高權重,深得天子信任器重。所到之處,人人敬讓三分。」

  「而我,以女子之身假扮內侍,統領的是暗中辦差的密探暗衛。我自己也同樣見不得光。」

  「我時時扮作不同的模樣,以不同的身份遊走。時日久了,自己都快分裂,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甚至偶爾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你是明,我在暗。你是烈日灼灼,我是無光的黑夜。」

  「我和你爭鋒相對,是因為,我羨慕你,也嫉妒你。我想壓你一頭,證明自己比你更強。」

  「可惜,我早早就病逝而亡,沒能和你一爭到底。」

  說到這兒,馮少君還頗有些遺憾。

  咦?

  沈祐怎麼又不說話了?

  馮少君抬起眼,就見沈祐的目中流露出一絲悲戚和哀傷。

  馮少君心裡一動:「你這樣看我做什麼?」

  沈祐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前日,我做了第四個夢。夢境中,你重病離世。皇上令我去為你操辦後事。」

  「我見你最後一面,才知道,你不是內侍,竟是一個女子。」

  馮少君:「……」

  馮少君震驚不已,霍然站了起來:「你說什麼?最後,竟是你為我入殮下葬?」

  沈祐默默無言。

  馮少君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半晌才擠出一句:「謝謝你。」

  沈祐的眼前,又出現了夢境中那張沒有生機的平靜臉龐,心裡劇烈地抽痛了一下。他凝望著她,低聲道:「那一刻,我真恨自己。有眼無珠,竟不知道你是女子。」

  「我一直以為,我是個不正常的人,不喜歡溫軟的美人,竟暗暗喜歡一個內侍。」

  馮少君又驚了,黑眸驟然睜大:「你……你說什麼?」

  「你一直沒成親,是因為『馮公公』?」

  沈祐的臉上掠過一絲暗紅:「我做的夢,斷斷續續,並不連貫。不過,夢境裡我一直孑然一人,對任何女子都不假辭色。唯一留意上心的,是『馮公公』。」

  「我也是直到最後,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惜,那時候已經遲了。

  馮少君思緒也混亂了,半晌冒出一句:「你可真夠遲鈍的了。」

  沈祐看著她,輕聲問:「你又是為何一直不嫁人?」

  馮少君嘴硬得很:「我時常易容改扮辦差,做的是最危險的事。哪裡有閒暇和時間考慮這等事。再說了,這世間,也沒人能入我的眼。」

  只除了一個沈祐!

  她不在意別人,偏偏只在乎他。

  她屢次送美人給他,到底是為了戲弄他,還是在潛意識裡試探他的心意?

  她明明一直都喜歡他。

  不然,重生之後,她多的是法子對付馮家。為何偏要哄騙他做她的未婚夫?

  所有微妙的,不願傾訴的心意,都在四目對視的這一刻畢露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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