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對於人類而言最黑暗的時刻,第七勇者的隕落,百萬士兵喪命,卡利斯帝國淪陷,如洪水猛獸一般的魔族軍隊勢如破竹地攻破了人類的防線。
前所未有的難民潮出現了,大規模的逃難讓一些小國直接少了一半的人口,國王甚至不惜下令讓軍隊攔住他們。暴亂不斷地發生,絕望在蔓延,各種奇怪的神教開始出現,到處都是孩子的哭啼聲,烏鴉的叫聲到處都是。
敵人還未到來,死傷已經開始發生。
就在此時,在一個臨靠卡利斯帝國的小國中,有兩個奇怪的旅者正逆流而行。他們一男一女,男的相貌非常普通,就是那種隨處可見的模樣。女的卻讓人印象深刻,她有著一頭雪白的頭髮,穿著黑色的靴子,有著讓人動容的臉,不過還很年輕。
他們不像是熟人,兩人一路上一言不發。
路過的行人總會因為白髮的女子而回頭,一些年輕力壯的男子總會吹吹口哨,如果他們三五成群,則會明目張胆地攔住兩人去路。
「小姐,你值得有更好的伴侶。」
這是玲奈聽過最多的話,她冰冷的眼神並沒有讓他們退縮,所以她只好讓對方常常自己拳頭的滋味。
也不知道這個自稱為里德的變形怪是不是故意的,他總是帶著玲奈走人多的路。
「如果你想要藏匿自己的蹤影,最好的辦法不是藏在深山,而是人群之中。不過看來你還是沒有學會,這個世界很多人都在找你,你像是黑夜裡的一盞燈,吸引著各種蟲子。」
「那你也是其中一隻。」
玲奈本冷地回應道。
里德笑了笑,說:「或許吧。」
這一天他們來到了一個小鎮子中,里德沒辦法一直飛行,特別是人多的地方,所以他們一般是步行。人群中有各種來路不明的消息,從他們嘴中,玲奈得知了第七勇者的死,是被烏森大魔王所殺。
這讓她非常的震驚,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嗎?難道說布斯欺騙了她?
但隨後她又聽到了許多讓人匪夷所思的流言,以至於讓她開始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他們來到鎮子的時候,已經到了黃昏,雖然玲奈堅持繼續行軍,但這位變形怪似乎已經疲憊不堪。
「你是怪物麼?我們走了一天一夜。不行了,我必須要休息,我也想要回到那位大人的身邊,但我還不想丟掉我的小命。」
里德疲憊地說道,剛到黃昏,鎮子裡非常的荒涼,到處都是垃圾,風一吹便到處飄,行人非常的稀少,留下來的多半是老人。
兩人走在其中,玲奈開始警惕了起來,雖然里德答應要帶她去見自己的師傅,但事實是否真的如此,她不敢確定。這一路上欺騙她的人已經夠多了,她沒辦法像最開始的那樣相信別人。
玲奈停下了腳步,在這無人的街道,她冷眼看著里德的背影,後者也察覺到了什麼,他停了下來,轉過身,看向玲奈。
「告訴我他在哪,我自己去找他。」
她不願意相信任何人,她現在最相信的,是自己。
里德笑了,好像天下間就只他是聰明人一樣。
「就算我告訴你,你也是找不到他的,想見他可不容易,一般人一輩子也見不到他。」
「我不是一般人。」
我還是他的徒弟。
玲奈心裡說道。
「那又怎麼樣,你了解他嗎?看看周圍吧,你所認知的師傅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嗎?呵,我都忘了,你還失去了記憶對不對?」
里德的一番話讓玲奈啞言,她不想承認,但對方已經知道,是誰泄露出去的?難道說,是凱特?她只跟凱特說過。
看著臉色陰沉的玲奈,里德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麼。
「那我就告訴你吧,想要見到他,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跟我走,要麼在戰場上,如果你能夠從千軍萬馬和可怕的魔將手中活下來的話,說不定他會看到你。」
玲奈沒有說話,但里德知道她妥協了。
二人來到了一家破舊的客棧前,冷清的店鋪前是被風吹歪的招牌,淡黃色的燈光,古樸的凳子,不斷撲向燈的飛蟲,這裡好安靜。
「歡迎。」
兩人進去後,一個站在櫃檯後的男子便對二人笑著說道,他的眼睛很小,像是兩條縫,臉上帶著與這末日風景所不符合的微笑。
「給我們準備兩間上好的房間,最好的飯菜。」
「好咧,馬上就來。」
玲奈看著店老闆,這裡好像就只剩下他一人,所有人都離開了這裡,街上的店鋪也都關了門,為什麼就只有他還在繼續經營這家店?
太可疑了,或許他是里德的同夥。
「哈哈哈,你是不是以為他和我一樣,是偽裝的,其實他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然而坐在里德哈哈大笑道。
玲奈白了他一眼,似乎不相信他的話,
自從看到他從肉蟲子變成人形以後,她就感覺任何人都有可能變成怪物。
怪物……
玲奈看向自己的右手,不知在想些什麼。
或許是因為廚房太近,他們聽到了砍剁某種東西的聲音,不,或許是因為玲奈的心太敏感了。
他們等了挺久,客棧的老闆才開始上菜,其中一盤紅色讓人頗有食慾的炒肉引起了玲奈的注意,她一把扣住了對方,後者毫無抵抗之力,一下被按在了桌子上。
「這是什麼肉?」
玲奈冷聲問道。
店老闆的痛苦全部表現在了臉上,他擰巴著臉,說:「牛、牛肉,附近的農夫賣的。」
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並吃著桌上的菜。
「為什麼所有人的都跑了,而你卻留在這?」
「我!我不能走,饒命啊大人,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他哭訴道。
玲奈的眼神很兇狠,然而就此時,一個尖叫聲從樓梯處傳來。
「啊!!快住手!」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玲奈兩人猛地扭頭看去,只見到一個趴在地上的女人。她披頭散髮,後半身似乎動彈不得,正用那磨出老繭的雙臂艱難地朝幾人爬來。
「萊莎!快回去,快回去!我沒事的!」
男人大喊,玲奈似乎明白了什麼,那是男人的妻子……
她立馬抽回了手,隨後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我到底怎麼了?
她感到自責,卻沒有道歉,她咬了咬牙,只覺得心煩意亂。
男子抱著妻子大哭,玲奈卻不敢看向他們,她站了起來,逃離了這個地方。
「喂!飯還沒吃完呢!」
「快走!不然我立馬殺了你!」
玲奈回頭喊道,里德嘆了口氣,並搖了搖頭,隨後拿了最大塊的肉站了起來,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此時站在門口的玲奈想起了什麼,她摸向自己的包袱,掏出了一個袋子,裡面裝著一些錢幣,她將其放在了門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