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霧氣從玲奈的嘴裡緩緩呼出,她藍色的雙眼有些無神地看著面前,她緩緩伸出手,朝著空無一物的地方走去。
她乾裂的嘴唇動了動,喉嚨中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媽媽。」
她幾乎站不穩,踉蹌地向前走了幾步,在她眼中,她看到了母親溫柔的微笑,並向她伸出了雙手。
漸漸地,她感覺不到寒冷,身上的疼痛和不舒服也一併消失了,她也不需要辛苦地呼吸那冰冷的空氣……
然而,就在她的眼睛幾乎要閉上時,一道刺眼的光芒將她拉回了現實,她倒吸一口涼氣,忽然發現自己面前就是萬丈深淵。
「啊!」
玲奈嚇得一屁股摔到了地上,頓時她感覺全身疼痛,手腳冰冷,周圍風帶著白霧飛過,一下世界變成了白色,宛如世界要阻止她前進一般。
「你辦不到的!」
「你會死在這。」
「你後面就是地獄!」
一些可怕且縹緲的聲音從天空中傳來,像是這個世界的聲音,玲奈幾乎看不到前面的路,狂風呼嘯,冰霧猶如沙子一樣打在臉上,讓她難以喘息。
頂著寒風前行,她轉過身繼續前進,然而那白茫茫的風雪猶如一堵打不破的牆,她怎麼也前進不了。
就在她無數次被石頭絆倒在地,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突然,她睜開了眼睛,雙手撐地,艱難地站了起來。
「師傅還在等我回去,我不能在這倒下!」
頓時,她伸出手,她那能刀槍不入的皮手套竟然被這可怕的寒風吞噬,一下碎掉了。
裸露在體外的雙手,馬上在皮膚上結成一層霜,但即使如此,她還是沒有放棄,她陷入風牆之中,任憑凌冽的寒風吹打。
然而就在她全身都要失去知覺,身體無法維持體溫而倒下時,她手臂上銀環發出了一點亮光,頓時她碰到了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
是一朵白色透明的花!
她還未反應過來,突然手中的寒冰瞬間融化,頓時她的雙眼發出白光,瞳孔中出現了一座雪白的高山。
那一刻,山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道來自天空的光芒,那是來自靈界之光,只有受到庇護的高山族才能引起的天象。
此時,正在狩獵的零塗抬起頭,看著遠處的山頂,同時,所有高山族的人,皆走出了屋子,脫下厚厚的帽子,敬畏地看著這幅景象。
族長和那群長老半張著嘴吧,看著天空的光柱,他們不敢相信這居然是真的,那個小女孩,居然真的是——高山巫女一脈。
玲奈醒了過來,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周圍沒有那寒冷的風,也沒有嚇人的聲音。
她緩緩站起來,見到肩膀、手臂上出現白嘩嘩的東西。開始她以為那是雪,但仔細一看,那分明就是一根根如銀絲一般的頭髮!
她驚恐地撩起頭髮,發現自己的頭髮全部變成了銀白色。
「啊?!我!我變成老奶奶了?」
玲奈扯了扯自己的臉蛋,發現還是圓潤的。
「還好,哎!不對!我花呢!」
她驚訝地發現,剛剛明明摘到了啊,怎麼就沒了呢?難道睡覺的時候,被風颳跑了?
她看了看周圍,光禿禿,只有雪和岩石的山頂什麼都沒有。
「糟了糟了!難道是吹到山下了?」
玲奈著急了起來,她連忙四處找找,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冰花。
於是,第二天中午,她無奈地下了山,朝著那束光的方向,她只花了半天時間不到,便回到出發的地方。
她見到師父依舊站在那,等著自己,身後還有很多高山族的人時,頓時她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然後小跑著來到師父跟前。
「師父!花!花被我弄丟了!」
玲奈哭著說道,魔王看到她的頭髮竟然變成了銀白色,頓時明白了什麼,然而此時族長帶著一眾長老上前,來到兩人跟前,只見身後的長老一個拿著一根雕著各種小人的古木棍,一個捧著一盆黑色的木炭灰,其他長老各自拿著一盅白色的鹽。
「只有通過山神試煉的高山之人,才能看到冰花,你證明了你自己,你是我們的族人。」
族長說著,便拿起那根古木棍,嘴裡念叨著一些聽不懂的話,那是靈界的語言,忽然,一陣風吹來,那盆木炭灰迎風而起,圍繞著玲奈旋轉。玲奈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頓時那黑色木炭粉變成了黑色的龍,就在此時,那些長老抓起一把鹽,灑向天空。
突然,族長的手冒出一道火星,頓時引燃了手中木棍,而木棍的火焰呼地一下發散了出去,點燃了空中的黑色之龍。
這是一次奇怪的儀式,族人們都為這位小同族的歸來而感到高興。
最終,他們探明了玲奈的身份,確定她就是上一任族長的外孫女,而一麟就是她的舅舅。
於是兩人便來到一麟的家中,他有兩個小孩,最大的女兒一夏比玲奈小些,性格外向活潑。弟弟一平比較害羞,見到這個素未謀面的姐姐時,他感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但相處的日子長了以後,他才開始慢慢接受這位奇怪的姐姐,還有那會說話的鐵球。
一麟的妻子九華對玲奈很好,兩人在居住的時候受到她很多照顧。在冬天的時候,高山族成年男子所做的工作,就是外出狩獵,小孩與女人則負責放牧。
在這生活了一周後,玲奈慢慢適應了這裡的生活,魔王本想慢慢淡出她的世界,讓她自己選擇留在這裡,可沒想到這段時間,她哪都不去,就是粘著自己。
或許已經被她察覺了吧。
魔王嘆了口氣,此時玲奈已經睡著,她還不忘抓著師傅的衣襟。
他低頭看著她,目光如水,他不知道今晚已經嘆了幾口氣,只知道自己像一個只會嘆氣的老頭一樣。
最後他下定了決心,輕輕地把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這樣做,真的好嗎?」
就在此時,站在桌子上的球先生突然說道。
魔王皺了皺眉,說:「對她來說,這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但她本人真的喜歡嗎?」
這次魔王沒有回答球先生的問題,他的手發出了一點光芒,悄無聲息地修改了玲奈的記憶,將自己從她的世界中抽離出去。
玲奈的手慢慢鬆開了,魔王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緩緩呼出,他在玲奈的床頭放了一件包裹好的披風,上面擺著一本黑色的書。
「再見了,我最後一位小徒弟。」
魔王輕撫了一下她額頭的細發,隨後轉過身,無視了球先生,離開了房間。
一麟站在門口,似乎知道他做了什麼,他回過頭,看著魔王。
「要走了?」
魔王的臉色冰冷,淡淡地嗯了一聲,從他身旁走過。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他停下了腳步,側過頭。
他那半張臉融在了黑暗之中,而另外半張臉則如月亮一樣慘白。
「告訴那位族長,我會再回來的。」
說完,魔王化作了黑色的泡沫,消失在一麟的眼前。
瞬間,高山族的所有門戶都亮起了光,他們好像聽到了一聲可怕的聲音,但在外面什麼也沒看到。
只有那個族長突然睜大了眼睛,嘴吧顫抖著,緩緩說出了一個魔字。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