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宿命

  「可應天府又不是廟堂,哪裡用得著玩這一套把戲?」寧北皺著眉,有些厭煩的說道。記住本站域名

  平衡,制約,避免一家獨大。

  任何事情都要放一個天平,實在是惹人厭煩。

  顏先生看著他,眼中閃過一抹無奈,問道:「應天府真的不是廟堂嗎?」

  寧北沒有說話,只是眉頭皺的更深。

  三大派,應天府,看上去獨樹一幟,地位超然,但如果你站的位置足夠高,思考的足夠深,你就會發現這四處地方又何嘗不是與朝廷息息相關呢?

  神皇默不作聲,你們就是三大派,地位超然。

  神皇一旦開口,三大派又或者應天府又與六部十三郡有什麼分別呢?

  並沒有。

  「李漠北和李南海這兩個人,我該如何?」寧北詢問道。

  李漠北是顏先生辭任之前推薦的,李南海則是院長的人,從關係遠近和情理上來看,這兩個人與寧北的交情都應該不錯。

  而除了這一點原因之外,他如此詢問還有更為重要的一個緣由。

  如果這次的顏先生卸任是神皇暗中的意思,那麼無論是李漠北還是李南海對寧北來說都沒什麼區別。

  但如果不是神皇,而是院長的意思......

  顏先生這一次沉默了更長時間後方才說道:「漠北不錯。」

  聽到這話,寧北的目光瞬間凝為一點,就連心臟跳動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他猛地抬頭看向了躺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顏先生,瞳孔緊縮。

  「李南海呢?」

  寧北生怕是自己猜錯了,因為他知道自己猜對了意味著什麼,於是再度開口問道。

  這一次,顏先生並沒有回答,靜靜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知道了。」

  寧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著自己胸膛當中跳動的心臟,轉身離開了這裡。

  顏先生抬頭看著他的背影,然後將茶杯放下,偏頭看著院長大人所居住的方向,同樣是眉頭緊皺起來。

  ......

  寧北離開了顏先生的院子,並沒有去拜訪李漠北和李南海這兩個人,而是去了藏書閣。

  沒有意外,常漸離依然在這裡,抱著一個酒罈子,醉眼朦朧的趴在櫃檯上。

  年節已至,應天府的九成弟子都已經回到了各自家中去休假,只剩下少部分無家可歸的,或者是因為種種原因不想回家的人還留在這裡。

  藏書館難得的安靜。

  就連翻書的聲音都不存在。

  「心情不好?」

  寧北走到了常漸離面前坐下,抬手輕輕地敲了敲桌面,問道。

  常漸離抬眼看著,發現是寧北之後便從一旁拿出了一個小碗,替他也倒了一碗,問道:「怎麼樣,我的封印圓環是不是很強大?」

  他打著酒嗝,頗有些自得的問道。

  「很強大。」寧北敷衍了一句,然後抬手將他的酒罈子移開到一旁,認真問道:「我有件事想問你。」

  常漸離笑了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豪氣道:「問,隨便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誰讓咱們是兄弟呢?」

  寧北看著他醉成了這個樣子,眉頭微皺,終究還是沒有問出自己的問題,而是問了個其他的:「你怎麼了?」

  常漸離去年除夕就沒有離開應天府,再到今年結業的時候也沒有選擇離開,就這麼一直留在藏書閣里。

  他詢問過教習乃至顏先生,但都是沉默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常漸離很少喝酒,和酒比較起來,他更喜歡喝得是豆漿。

  只是喝豆漿是不會醉的,不能醉就不能忘記一些事情,所以才有了喝酒的必要。

  常漸離臉上依舊掛著笑容,笑著道:「我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可別忘了,我可是全天下第一擅長封印術的人。」

  寧北看著他,沒有說話。

  常漸離臉上的笑容也緩緩收斂了起來,體內靈氣閃爍,將渾身醉意蒸發乾淨,他的目光恢復清明,抬手按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然後背靠著椅子,抬頭看著天上,輕聲問道:「寧北,你相信宿命嗎?」

  寧北眉頭微皺:「什麼宿命?」

  常漸離淡淡道:「人的命,天註定,每個人這一生的命運在生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比如你是神皇的侄子,秦長魚是潁川秦家的繼承人,你們是一出生就站在山頂上的人,是無數出生在山腳下終其一生都無法觸碰的人。」

  「有人天生為王,有人落草為寇,有的人生下來的起點就是其他人這輩子的終點。」

  「有的人生下來就是為了活的更好,而還有的人,生下來就是為了死在某一天的圓月夜裡。」常漸離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嘲弄,目光仰望著十三層樓頂,似乎能夠透過屋檐看到外面還未曾出現的月亮。

  寧北沉默了一會兒,出生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哪怕是全天下再如何嚷嚷著公平公正,依然是避免不了常漸離所說的那樣結果。

  可這並不能夠代表絕對。

  「如果你覺得自己很差,那麼為什麼不去嘗試變得更好呢?」

  寧北輕聲問道。

  很多人都覺得自己如果生在官宦之家會比現在出色無數倍,可又有誰阻止你現在努力變出色了呢?

  也許終其一生還是無法改變差距,但最起碼,可以讓下一代的起點更高一點,一代又一代的承接下去,早晚,你也是出生在山頂上的人。

  毫無疑問這東西需要運氣和機遇,可如果試都不試,運氣又怎麼會落到你的頭上。

  常漸離聞言譏諷一笑:「你倒是會講大道理。」

  可他這話剛剛說出口,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因為他忽然想起,寧北就是一個硬生生改變自己將死命運的人。

  雖說與國師的教導,身負皇室血脈分不開關係,但自身的絕對意志才是改命最重要的籌碼。

  「三天之後就是月圓了。」寧北說道。

  常漸離撇了撇嘴,說道:「我就是那麼隨口一說,你還真以為我會死在一個月圓之夜裡?要死我也是白天死,死的光輝,死的偉大,死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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