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明天不會有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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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榜之後的第二天就是正式進入應天府當中修行的日子,中間僅有的一夜時間留給你興奮或是慶祝。

  對於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來說,慶祝一件事的最好法子往往就是去喝花酒,去喝別人請客,不要錢的花酒。

  朝歌城開銷很大,往來應酬更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好在寧北背靠著秦家,不需要再去為這些黃白之物多費心思。

  這一次最終成功通過大考的只有八百餘人,綜合成績在甲等的更是只有不到百人,和往年比較起來顯得慘不忍睹。

  秦長魚今晚很忙,有不少人和事要應酬,身為潁川秦家的唯一繼承人,在如此重要的日子裡註定是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寧北也沒有回到那個破院子,在夜色中漫無目的的走著,進入應天府只是代表邁出了第一步,之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明天大概率會下雨,這彩頭可算不得太好。」

  他抬頭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天空,感受著吹拂而來的冷風,自語說著。

  就像應天府放榜會請學院裡修行道家手段的教習出手討個彩頭一樣,對於明天就要正式邁出改命第一步的寧北來說,天氣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似乎也成了一種彩頭似的說法。

  如果說以前寧北的前面還始終有人領路的話,那麼從現在開始就真的是只能依靠自己了。

  「青藤園。」

  抬頭看到這三個字,寧北下意識的愣了一瞬,想不到自己竟是在不經意間來到了這裡,他並沒有進去的打算,因為就算進去也沒什麼想說的。

  於是掉轉身形打算回去。

  只是剛剛轉身,腳步還尚未來得及邁出,便聽到身後有個人開口喊住了他:「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閣下來都來了,這麼就想走,豈不是辜負了這深宵,良辰?」

  一陣風吹過,吹得寧北身上衣袖獵獵作響,他的腳步也隨之頓住,然後回頭看了過去。

  在青藤園的門下站著一個人,雙臂環抱的倚靠在邊緣,一身白衣在黑夜當中顯得那麼扎眼,看上去大概是二十幾歲的模樣,漆黑融入在夜色中的雙眸靜靜看著他。

  寧北看著他,問道:「你要殺我?」

  在神皇想要權衡尚未表明態度之前,即便是公主寧瑤也不會用如此粗暴而又後患無窮的手段派人暗殺他。

  白衣青年聽到這話似乎是感到有些驚訝,詫異問道:「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讎,為何要殺你?」

  他的疑問剛剛出口,還不待寧北回答就立即自言自語的接著道:「哦,是了,我剛剛那句話純粹是為了押韻,不成想竟是引起了誤會。」

  他旁若無人的捂著肚子大笑起來,看起來十分怪異,笑了一會兒後才停下,然後走出黑暗停在了寧北的面前。

  「原來寧長安的兒子就長這麼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真是讓人有些失望,而且我聽說你好像還無法修行,嘖嘖,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倒霉蛋。」

  青年走上前來上下打量著他,口中不停地評頭論足著,活脫脫的像是一個話癆。

  離得近了,寧北這才能夠看清楚他的模樣,只見這青年生的極為好看,一雙眼睛恍若濃夜一般深邃,整張臉沒有半點瑕疵,只是一側的嘴角微微上揚,瞧起來平添了三分邪氣。

  只怕世上任何一個女子見了這張臉,都會呆上那麼一瞬。

  寧北不是女子,自然不會去感嘆一個男人的俊逸,只是皺眉看著他,不知道眼前這人究竟要做什麼。

  白衣青年卻沒有來者不善的自覺,兀自還在那裡感慨:「朝歌城可不是一個舒服過日子的地方,沒點兒本事的話可是活不下去的,不過對你來說倒是都一樣,若是無法尋到改命之法早死晚死都是死,沒球區別。」

  「你到底是什麼人?」寧北眉頭皺的更深了些,他沒興趣在這裡聽一個陌生人嘮叨,尤其是嘮叨這些他不喜歡聽的話。

  白衣青年聽到這話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順便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收起了先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衝著他伸出了一隻手:「我叫陸海棠,一馬平川的陸,海棠花的海棠。」

  陸海棠,這名字聽起來不像是個男人,也不像是個女人,甚至不像是個人名。

  寧北從未聽過,但他看著對方伸出的那隻手還是輕輕握了握,說道:「寧北,寧缺毋濫的寧,前後左右的北。」

  說完這話後他暗自怔了一瞬,有些意外自己竟是在不經意間就被對方給帶了過去,於是心中的警惕更甚了些。

  「你沒聽說過我?」看著無動於衷的寧北,陸海棠有些驚訝。

  「我應該認識你?」

  「這倒也不是,只是放眼天下不認識我的人太少,我還以為你會認識。」

  「那看來我就是這少數人當中的一個。」

  「無所謂,反正你過幾天就會對我的大名如雷貫耳。」

  陸海棠搖晃著頭腦,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驕傲表情。

  這人應當有些來歷,寧北心中猜測著,旋即又問道:「你來找我做什麼?」

  陸海棠沉吟了一會兒,解釋道:「算命先生說過,我今晚會遇到貴人,讓我吃過飯後頭也不回的向北走,碰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貴人,你知道的,我這人對於廣陵道這些手段向來是不屑一顧的,可有句話不也是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嗎?反正飯後百步走沒什麼壞處,不如來看看我能碰到什麼貴人。」

  寧北當然不會相信這糊弄孩子的鬼話,只是陸海棠不說,他也沒辦法問出來。

  「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要做,就此別過。」

  寧北不喜歡賴床,不喜歡在早餐吃白粥鹹菜之外的食物,也不喜歡麻煩。

  一個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人,這就是麻煩,而且可能會是不小的麻煩。

  陸海棠身形一閃攔在了他的面前,然後抬手勾住了寧北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明天太陽升起之後就要去應天府那破地方修行了,從那往後就全都是苦日子,這最後一夜還不抓緊去享受享受?好歹也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整天這麼死氣沉沉的像什麼樣子?」

  去修行對於寧北來說是好事,而且這最後一夜四個字怎麼聽都覺得有些彆扭。

  「明天不會有太陽。」

  陸海棠一時間沒有理解這話的意思:「什麼?」

  寧北平靜道:「明天是個陰雨天,所以不會有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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