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春來,春日不再來

  「春來。」

  陳文禮擠出了這兩個字,目光中滿是急迫,但他卻沒辦法阻止。

  楊春來寬慰道:「大人放心,我能解決的。」

  春來,寒冬退去,春日將來。

  這兩個字就是陳文禮當年替他取的,寓意著一切災厄都將結束,代表著美好的春天終會到來。

  「我在您的護持下看遍了許多年的春光美景,總覺得這樣的春色與您期盼的大有不同,可沒辦法,春來的性子就是如此,而且這世上的景色總不能只有一種,我也要讓您看看我所見到的美麗。」

  春來,秋冬歸去,春夏將來。

  街巷上的人都是愣愣的看著這一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倒是於擒虎在冷眼看著,不屑道:「楊春來,想不到就憑你的資質竟然可以修行大道解,不過即便如此,你又能做得了什麼呢?」

  所謂大道解,乃是文聖儒道一脈心性至純之人才可以領悟到的能力,顧名思義,用自身性命換取大道降臨,領悟真意,短暫換取強大力量,與陳文禮的勾連國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但大道解重在一個解字,解道樹,解浩然氣,解性命。

  一旦使用,那就沒法回頭,是必死無疑的手段。

  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便是楊春來使用了大道解,最多也不過只能將自身修為提升到四境巔峰罷了,就連五境承聖都沒辦法觸碰,又怎麼贏得下於擒虎?

  所以他一直在冷眼看著,對於這生死之前所謂的反抗和赴死感到嗤之以鼻。

  起不到用處的掙扎,就連掙扎兩個字都不配使用。

  楊春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在陳文禮的身側坐下,目光平靜的望著於擒虎,說道:「你修行的也是儒道,應當知曉即便是天下諸多大儒,能夠領悟大道解的也沒有幾個,你不懂大道解,所以你永遠會也不會知道大道解還有另外一個用處。」

  於擒虎皺眉聽著,大道解的第二個用處,他的確沒有聽過,但他卻並不信有什麼第二個用處,於是冷笑道:「什麼另一個用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也就只剩下拖延之間這樣的小手段可以用了。」

  死亡即將來臨,楊春來的臉上卻並沒有什麼遺憾,反而帶著淡淡的微笑:「所謂大道解,以身為道,以道解身,身散為道,道承天地,接引大道章。」

  大道章?

  那些府衙的人都不明白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但於擒虎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卻是面色勃然大變,甚至引動了淮海城外的大陣都泛起了波動。

  「接引大道章,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他的眼中有著恐懼之色閃過,哪怕此刻有著大陣加持換取了絕對強橫的力量,他的眼中還是有著隱藏不住的恐懼。

  楊春來淡聲道:「這世上沒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大道章為天下文字本源,大道解本就是脫胎於大道章的術法,所以每一個領悟大道解的人都會將自身一縷氣息附著在大道章之上,只有取得了大道章的肯定,才能夠使用大道解。」

  「這本沒有什麼,因為自從孟浩然逝去之後,這天下再也沒人能夠修行大道章,直到有一個人的出現。」

  於擒虎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目光在不停地四下張望,腳步甚至因為侷促而不安的搖晃著。

  楊春來看著他,口中話語不停,繼續說道:「所以每一個使用大道解的人都會引起大道章修行者的注意,他看到了這裡。」

  於擒虎面目變得猙獰起來,低吼道:「那又如何,即便他看到了這裡,難道還能阻止得了嗎?」

  他已經不想再耽擱下去,大陣吸納生命的速度再度提升,而他也開始將目光放到了天蛟的身上,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刻鐘,寇長秋應該還能再阻攔趙三金兩刻鐘時間。

  他足夠解決河神。

  楊春來身上的浩然氣已經不在生出,直衝蒼穹的雲煙之柱也開始隨風而消散。

  他坐在地上,身側卻忽然起了一陣風,還有一身儒衫和一道聲音:「師兄。」

  偏頭看去,看清了那張來人的面容,三十餘歲模樣,不苟言笑,那張臉上稜角分明,無不透著疏離的冷淡。

  「師弟。」

  楊春來看著來人露出了一個微笑,旋即閉上眼睛無力的低下了頭,就連一句敘舊的話都來不及說出口。

  他心裡緊繃的那根弦在這一瞬間鬆弛了下去,生命也就隨之走到了盡頭。

  來人在看著他,臉上的冷淡仿佛覆蓋上了一層寒霜,周身的一切開始凍結起來,地面,廢墟,街巷,灰塵,泥土。

  如果說冷蓑衣的冷是冬日寒冰,那麼這個人的冷就是九幽之下。

  寒霜在蔓延,整個淮海城在這一刻都被漆黑所包裹,冰霜夾雜著浩然氣,拂過了每個人的身體。

  被吸取的生命之氣重新回歸了體內,懸在天空當中的那張巨網發出啪的一聲斷成無數粉碎,不止如此,那封天鎖龍大陣無處不在的鎖鏈也在這一刻被盡數凍結。

  方圓千里的一切事物全都停頓了下來。

  這人看向了於擒虎,冷淡的眸子帶著殺意:「你應該知道他是誰。」

  於擒虎的身體撲通一聲攤在地上,大陣的增幅力量從他體內被強行剝離,冰霜覆蓋到了他的腿上。

  「張懸壺,你竟然來了,你竟然來的如此之快。」

  蒼老的臉上滿是恐懼,他嘶吼著呼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鏡,從儒院到這裡的距離無比遙遠,何止百萬里?

  可張懸壺卻在一瞬間出現在了這裡,這怎麼可能?

  即便是聖人也做不到這一點。

  「以身為解,以道承天,以天為橋樑連通大道章,以命為引做牽路燈芯,接大道章,跨過無盡橋。」

  張懸壺的聲音在淮海城裡響起,每說一句話天地就顫抖一下,當話音完全落下之時,無論是城外的陣法還是那封天鎖龍大陣都在這一瞬被盡數摧毀。

  「你知道他是誰。」

  於擒虎往後移動著身體:「我知道。」

  「他是楊春來,我的師兄。」

  「我知道。」

  「儒院的師兄弟很多,楊春來與我關係最好。」

  「我知道。」

  張懸壺目光冰冷,黑夜中一陣寒風吹過,將於擒虎凍成了冰雕一座,然後被一粒沙碰撞,碎成了無數碎屑。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為何還敢這麼做呢?」

  千里冰霜退散,張懸壺默然看著楊春來的屍體,沉默了很長時間後偏頭看向了千里之外,然後消失在了原地。

  春日裡生出冰花。

  與長空中悄然綻放。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