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0章 盜亦有道(3)(求推薦票!求月票!)

  「我討厭有錢人。🎅😾 ❻9𝐒𝐇𝓊𝔁.c𝕆爪 🐉♧」

  桌旁的另外兩個人笑了起來,就好像這個女人剛說了個笑話。這可能聽起來確實像個笑話。但她天天這麼念叨,鄙視著那個無情下作但讓大家吃飽穿暖有酒喝的混蛋。

  佩爾·瑟瑞思攪了攪杯底的渣滓,竭力想擺脫不安感。她不喜歡等待的感覺,向來不喜歡。尤其不喜歡有東西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沙沙作響,她們旁邊一個房間裡豢養著幾隻斗隼。它們是一種不能飛行的攻擊性鳥類,塊頭比獵犬還大。它們退化了的翅膀縮在矮壯的身軀背後,用爪子跳來跳去,那爪子一擊就能從人身上撕下拳頭大小的一塊肉。斗隼如黏人的孩童般與主人建立聯繫,任何時候都準備著殺死眼前的人。

  「多好的殺手鳥兒啊,」佩爾·瑟瑞思喃喃自語,「無論對生命或是肢體,都是極大的威脅。多麼可愛的小姑娘,或者小男孩,或者啥啥啥。」隔壁的猛禽吱喳幾聲,似乎是表示警告。

  從她們走下馬車、踏進埃勒溫的莊園住宅之內起,佩爾·瑟瑞思就一直感覺有人在監視他。而塔樓的內部的、諾森布里亞式樣的簡潔住宅結構,並沒有緩解她的緊張情緒。

  「愁什麼呢?」

  另外一名藥劑師「嘎吱」一聲仰在椅子上。老頭喝著一杯賣酒,看了佩爾·瑟瑞思一眼,他的牙根病得發黑,仿佛他是在痛飲焦油而不是廉價的麥酒——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上幾百米,花上幾個銅角子就可以在路邊的那家小破酒館裡來一紮。

  「埃勒溫老爺今天要付給咱們三倍工錢,這都不夠讓你忘了你店裡那堆破事?」

  「我從來也不喜歡這地方。」佩爾·瑟瑞思盯著天花板說道。那位諾森布里亞的領主顯然對自家地下室的裝修毫不介意,在舊提燈閃爍的燈光下,陰影不斷在牆面上跳動。

  「要是待在城裡的莊園,那我還能應付,但是在這兒?」她打了個寒顫,仍然盯著天花板,

  「真不知道他今天想要幹什麼。」其他人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一言不發。這位非持證(黑)鍊金藥劑師用缺了手指的手掌敲著桌面,被輕微灼傷的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坐在她旁邊的那個老頭要麼是喝酒,要麼就一直在發呆。要不是他偶爾就像做了惡夢的小狗一樣,下巴一皺,佩爾·瑟瑞思可能都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❻❾Şн𝓊χ.匚σ𝓂 🎉🐟

  直到那人打破了沉默。「剛才應該到樓上,去叫埃勒溫的僕人們給咱們買點吃的喝的東西。」

  「想什麼呢?」佩爾·瑟瑞思說,「他們最多只會吩咐廚房,給咱們送點諾森布里亞的特色餐點。比如,沙丁魚配烤麵包,羊雜碎布丁,以及見了鬼的鰻魚醬蘸炸豬排。」

  那個老鍊金藥劑師疲憊的眼睛轉向他右邊的空椅子,仿佛是在對著空氣說話,而佩爾·瑟瑞思其實坐在他左邊。「那些食物對於一個老年人來說太殘忍了,我情願喝自己的廉價啤酒。」

  佩爾·瑟瑞思注意到有人在憋笑,她自己也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來。那個老頭傾身向前,椅子腿磕到了光禿禿的木地板上。「我是認真的,」他邊說邊用一根指頭敲了敲桌子,那是他希望自己學徒認真聽課時慣用的刻板動作,「別再跟那些傢伙胡鬧了,那會害死你們的?」

  佩爾·死瑞斯皺起了眉頭,但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只聽有人放聲大笑起來:「埃勒溫大人的錢袋子倒是管夠。三倍薪水,乖乖,足夠讓一些人為他去送命了。」佩爾·瑟瑞思抬起靴子踢了那個人一腳,但那人還是笑個不停。

  「行吧,」佩爾·瑟瑞思嘆了口氣,「賺到這筆錢之後,我馬上就離開這個埃賽勒姆。最近聽說瘟疫鬧得很嚴重,我準備去鄉下躲一躲。」

  「你倒是算得一手好帳單,」被女鍊金藥劑師踹了一腳的男人邊說著,邊在桌下揉了揉腿,但臉上還掛著笑意,「埃勒溫稅務總長,說不定還會免去你今年的營業稅呢。」

  「反正我也沒賺什麼錢,」佩爾·瑟瑞思說著,用指關節揉了揉眼皮。這將是一個漫長的白天,特別是對於一個昨夜沒怎麼休息的人來說。在「獸人與斧頭」酒館,為那些病人配製用來延緩其疾病發作的藥劑,可是讓她受了不少苦頭。

  「他也真是奇怪,我聽說明明已經去過水蛭館了,現在還得讓我們在他家裡待命。」有人若無其事似地聊著閒篇。

  「我聽說他不信任那個老蝙蝠開的醫院,雖然他們做外科手術有一手,但是治療疾病、調養身體其實還得看咱們鍊金藥劑師。」那個坐在佩爾·瑟瑞思旁邊的老頭做了個鬼臉,他的牙齒在交錯的光線下參差不齊:「當然,我還有一些懷疑。如果他真的可以有本事——」

  這時,這個老頭環顧四周,像個遊行隊伍中的鄉下孩子一樣低著頭。「——那埃勒溫除非是錢多得燒得慌,否則為何要找咱們來這裡——『隨時待命』——該死的,就是這個詞。仿佛咱們這些掌握著調配鍊金要素的手藝人,是那些娼婦館裡倚門賣笑的娘們兒。哦,無意冒犯,佩爾·瑟瑞思。你知道,我不是在歧視女性鍊金藥劑師……」

  佩爾·瑟瑞思心不在焉地點頭。「我雖然不指望你個老糊塗說出什麼高明的話,」她搖了搖頭,好像要甩掉什麼似的,「但是,稅務總長把咱們找來待在地下室隨時待命,的確讓我有些不安。支付了這麼一大筆銀方幣,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將會受到什麼傷害似的,需要咱們對其進行急救。」

  說著話,這個女鍊金藥劑師聳了聳肩,又開始敲桌子。「前提是,是有人要下毒害他的話。」想到這裡,佩爾·瑟瑞思又是一陣寒顫。無論是這個地方,還是這句話,抑或只是自己思考問題的方式,都讓她感到不安。

  過了一會兒,那個老頭又張嘴了:「這挺奇怪的是不是?」

  「什麼?」

  「他為什麼需要我們。」

  「閉嘴,我現在只希望咱們能白領那份工錢。」

  「那位被毀容的朋友說得對,」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引起了地下室里所有鍊金藥劑師的注意。佩爾·瑟瑞思在椅子裡扭來扭去,手腕搭在椅背上,為有著灼傷痕跡的下巴留了個地方。她非常懷念自己的保鏢,如果他們在場的話,(在鍊金藥劑的控制下)會用自己的生命來維護主人的尊嚴。

  那聲音是一個年輕人發出的。他雙臂伸向門框,就像一個小動物在努力使自己顯得高大。地下室忽明忽暗的提燈那不討喜的亮光,映照出那個年輕人蒼白的皮膚,他的騎士外袍上泛著細密的鹽漬,散發著幾天前的汗臭味。如果能睡上幾晚好覺的話,或許這孩子會看起來不那麼奇怪,但埃勒溫訓練騎士侍從比對待僕人還要嚴苛。

  「侍從官。」佩爾·瑟瑞思略微頷首。

  那個男孩噘起嘴唇,似乎很想爭辯,但又不敢批評這個由其主人親自命名的稱呼。

  「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嗎?現在,埃勒溫大人需要我們提供的服務?」佩爾·瑟瑞思的語氣很輕,表情也很平靜,儘管她在心裡很想宰了這個傲慢的兔崽子。

  「領主大人今天在忙很重要的事,而我也有我自己的角色要扮演。我忙於巡邏。沒時間留意你說的那些瑣事。」

  「很重要的事,挺好。」坐在佩爾·瑟瑞斯身旁的老頭眼裡閃著饑渴的光芒,「別忘了銀子。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能得到一大袋銀方幣對嗎?」

  男孩從門框向屋裡走了兩步,他的長袍閃閃發亮。「是的。你們就別想著揭開這裡有什麼未知的秘密了。多想想閃亮的貴金屬吧。」他傲慢地嗅了嗅,轉身繼續上樓。

  佩爾·瑟瑞斯慢慢轉身,手肘支在桌上,臉埋在向上翹起的手掌里。騎士學徒跺腳的聲音穿過樓梯間的石牆傳了下來。

  「他應該只能當騎士吧。當個鍊金藥劑時學徒的話,第一天實驗他就能搞死自己,」旁邊那個老頭小聲嘀咕。

  「你願意為此祈禱嗎?「佩爾·瑟瑞斯問。

  那個老頭揉了揉同樣傷痕累累的下巴:「我從離開店鋪的開始就一直在祈禱了」。

  「我也願意。」佩爾·瑟瑞斯咬著牙說道,「而且我願意一天兩次祈禱。偉大的《鍊金藥劑調配公式書》在上,把我從傲慢的小兔崽子們中間拯救出來吧。」

  那個老頭再一次咯咯地笑了起來:「給孩子一個機會,他才多大。你十七八歲的時候肯定也覺得世界上到處都是白痴。」

  「我現在也覺得世界上到處都是白痴。」

  「你就等著瞧吧,等到頭髮灰白的時候。」

  「……」

  再次等候了兩個沙漏時,佩爾·瑟瑞斯終於耐不住性子了,她拍著桌子站了起來。她的椅子響亮地擦過粗糙的木板。「我想出去看看,那些人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那個騎士侍從再怎麼說也是個小貴族家族的次子,他不該一身汗漬就來向我們發出質問。所以,要麼埃勒溫待人可能比傳說中更加操*蛋,要麼就是出了什麼問題。」

  老頭若有所思地揉著額頭:「如果你要上去……」

  佩爾·瑟瑞斯嘆了口氣:「有事?」

  「要不順便看看答應給咱們的午飯做的怎麼樣了?我有點餓了。那些僕人真是越來越懶了。」

  佩爾·瑟瑞斯一腳把椅子踢翻,狠狠掃了那個老頭和在座其它嗤笑的同行們一眼。「把椅子扶起來,」女鍊金藥劑師咆哮道,「就你們,還特麼好意思說別人懶。」

  她一邊嘟囔著,一邊彎腰走出房門,來到樓梯口。旋轉樓梯可上可下。一扇朝北的高窗,正對著逐漸變得明亮的天空。太陽的光芒從沉重的鐵柵欄間滲出,那些防禦用的、看不見的法術符文發出了類似警告的嗡嗡聲,還有微弱的力量感。

  女鍊金藥劑師望向外面,越過周圍鱗次櫛比的街道,看到埃賽勒姆城遠處那無法忽視的場景。

  「偉大的《鍊金藥劑調配公式書》在上,那是什麼玩意兒,這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試圖看清楚遠處自商業區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那家擁擠的店鋪就位於那條街上,可是卻徒勞無功。努力了半天,佩爾·瑟瑞斯轉身搖了搖頭,艱難地沿著旋轉樓梯向建築物頂樓走去。

  旋梯將他帶到了一間鋪著粗糙石板的窄廳。左邊的牆上開著小小的鐵窗,每扇窗戶外面都有帶有倒刺的鐵欄杆。外面有什麼東西在無情的寒風中搖擺著,佩爾·瑟瑞斯看出來那是灰燼和煙塵。不知道為什麼,她感到脖子有些刺痛。

  女鍊金藥劑師繼續向前,突然變得小心翼翼,探出手指在抹了灰泥的牆壁上摸索著。

  剛走了幾步她就僵住了。她的摸到石膏上有一道淺淺的凹痕。這棟塔樓的石材都很便宜,裝修也很簡單,幾乎沒有什麼裝飾或標記。她覺得這些痕跡有些奇怪,因為它們划過的位置似乎與她——也就是正常身高的塔普特人、的喉嚨高度精確匹配。

  她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確定它是否完好無損。在這種近乎病態的謹慎情緒影響下,她慢慢彎下身子,略顯僵硬。因為膝蓋總是隨著換季出毛病,而這毛病在冬天尤其難捱。她看向腳下黑色的石板,那上面點綴著紅色的斑點。接著,她又注意到自己手指上沾著一小滴液體。並不粘稠,有些溫度。女鍊金藥劑師把它舉到唇邊,用鼻子嗅了嗅就立刻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鮮血!剛剛流出,尚未凝固的鮮血!

  她把鮮紅的珠子揉進拇指,盯著燈光暗淡的樓梯間中的陰影。沒有動靜。除非算上那些在鍊金燈球照耀下、敏捷優雅地舞動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