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邪魔歪道？」
「這世間原本就空無一物，何來正義邪惡之說？」
「你可以將我定義成邪魔歪道，那別人也可以將你定義成邪魔歪道。」
「那豈不是人人都是邪魔歪道？」
小金：「……」
「歪理，全是歪理，我發現主人您已經病入膏肓，徹底沒救了。」
「來個人救救你吧。」
秦寒負手向前，平靜道：「我的心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安靜，任何話語對我都產生不了影響。」
「此心自足，不予外求。」
小金雙手撓了撓頭，「算了不說了，那主人，我們這一世去哪裡？」
秦寒：「走到哪裡算哪裡吧，我的心境已經圓滿，無需再去尋找。」
夕陽下，兩人緩緩向前走著，
前方是一處大湖，
湖邊倒著一條早已腐朽的破船，不時有鳥兒和小動物在上面活動。
船邊，兩個背著背簍的書生正站在船邊不遠探討著什麼。
一名麻衣的書生道：「此船跟著它的主人一生，迎風冒雪，乘風破浪，養育了他主人一家，如今卻只能像一堆廢品一般躺在岸邊。」
「這讓我想起我地主家的牛，一輩子勤勤勉勉，等老了，或者受傷了，都會被宰殺上桌，成為對方的盤中餐。」
「人間悲涼，莫過如此。」
另一名布衣書生則笑道：「兄台的心境太過悲觀了。」
「以愚弟看，這反而是舊船最好的歸宿。」
「勤勉一生，老了卻能安眠岸邊，日日守在此地，遙看碧波萬里，聆聽百鳥朝林，實是快哉。」
「你看，現在夕陽西下，湖面波光粼粼，魚兒在水裡跳躍，鳥兒在船上歌唱，多美好的時刻。」
麻衣書生：「心境不同，自然看到的事物就不同，但小弟還是認為，此船淒涼。」
「你看那湖中，幾條新船正旗幟招搖，威風凜凜，再看這舊船，支離破碎，無人在意。」
「這讓我想到了時代的更替，將軍落寞，美人遲暮，朝代興亡。」
「從來只見新人笑，這人間處處皆淒。」
兩人爭執不下，正巧看見秦寒他們走過來，
布衣書生立刻迎了上去，
「看兄台的樣子，應該也是有學識的人。」
「在下斗膽一問，兄台你看見眼前的船，有何作想？」
秦寒停下腳步，抬眼看了下破船，平靜道：
「只是一艘退役的船，並無任何意義？」
「你們的話，我很遠便聽到了。」
「你們所有的論點，無非只是各自內心的投射而已。」
「你們的心如何，看到的事物便是如何。」
「百人看船，便有百種心境。」
「但是船，本來就在這裡，並無任何意義。」
「若不帶任何的情緒去看，你們還能得出之前的答案嗎？」
「若你們將這艘船當成平日裡常見的石頭，路邊雜草，還會有那種心境嗎？」
兩人聞言，頓覺耳目一新，
拉著秦寒就開始暢聊。
這一聊便是一夜。
本來呢，這倆人是準備進京趕考的書生。
一開始都是躊躇滿志，揚言為社稷，為天下蒼生做出貢獻。
可誰知經過一夜的暢聊，
兩人卻徹底被秦寒征服『洗腦』了，
一大早，
兩人依依不捨的告別秦寒，
一個要出家當和尚，
一個要回家繼續讀書。
任憑小金怎麼勸都拉不住。
「你莫要再勸了，昨夜聆聽兄台的話，頓覺天地之寬廣，自身之渺小。」
「所謂朝聞道，夕死足矣，我要去追求我心中的道了。」
「小弟也是如此，所謂王朝社稷，不過只是天道運行下的滄海一粟而已。」
「時間三萬年，王朝無數，所謂蒼生社稷，無非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小事而已。」
「告辭！」
「告辭！」
見倆人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小金直接傻眼了，
「主人吶，人家要進京趕考，未來很可能金榜題名，您怎麼就……哎!」
秦寒：「我並未干涉他們自由，也沒有勸他們，他們能走眼下的路，只不過是他們自然而然的選擇而已。」
「經過昨夜暢聊，我也有所感悟。」
「似乎，看到了一些東西。」
說著，只見秦寒緩緩朝著湖邊走去。
他閉著眼睛，腳步直直朝著湖水中踏去。
附近，有一些準備下水捕魚，正在上筏子的漁民見狀，喊道：「你幹什麼呢？不要命了？」
「這湖水可深了，再往前一步，小命不保，快回去。」
但秦寒此刻，似乎屏蔽了一切，
一腳便踏在了水面上。
只是當腳面踏在水上時，卻有一股無形的托舉之力使他的腳沉不下去。
不一會兒，他的身影便走到了湖中十數米。
「能在水上走？這是神仙還是妖怪？」
那些漁民傻眼了，目光死死盯著秦寒，生怕錯漏了什麼。
湖面上，秦寒越走越遠，
漸漸地整個人仿佛都融入了晨曦中。
忽然，
他停下了腳步。
感受著臉頰旁吹過的微風，
聆聽著湖面的浪花聲。
嘴裡輕聲道：
「天地動，而我不動，至靜也。」
「萬物爭，而我不爭，至善也。」
「何為道？心如止水也。」
「何為道？上善若水也！」
「天地萬物沒有任何意義，世間蒼生亦沒有任何意義。」
「道，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心若水，僅此而已。」
水面上的秦寒，似乎進入了某種奇怪的境界，
滿頭的黑髮瞬間化為青絲。
發冠不知何時悄然墜落，滿頭青絲迎風飄揚。
他的臉色極為平靜，仿佛要和那水面融為一體。
岸邊，
小金急的直跳腳，
「可惡，都怪萬前輩，好好的，搞什麼神經兮兮的見天地見眾生。」
「這下好了，主人的樣子，明擺著是要入道了，這要是搞下去，這性子怕是永遠改不回來了。」
望著水面上逐漸蛻變的秦寒，
一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這時，
一道蒼老身影站在了他的身邊，
正是萬道皇主，
他撫須道：「道心千千萬，這小子居然領悟到了上善若水的道心？」
「上善若水這個道心只有放下一切追求才能達到。」
「嘿，還別說，這效果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