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請教
後院門口,朱朗臉上神情悲憫,正要用二百兩銀子,買個心懷萬民的名聲
一旁的綠袍小官則是哭喪著臉,聽著年輕桂王的諄諄教導,根本脫身不得
朱朗正說著話,院門前卻是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朱朗抬頭看去,只見一身紅袍的王坤,正帶著幾個紫袍小太監,朝著後院走來
王坤走到後院門前,見了站在門口處的年輕王爺,手一擺,身後的小太監立時停住
「奴婢司禮監太監王坤,參見桂王殿下」
王坤則是緊走幾步,對一旁的綠袍官員恍如未見,直接對著朱朗就是大禮一拜
一旁的綠袍官員見此,臉上神色愈發苦澀
瞧瞧,人家司禮監秉筆太監見到桂王都要恭恭敬敬行禮,口稱奴婢
他這個芝麻大的八品小官倒好,為了二百兩銀子,硬是堵在王府門口吵了小半個時辰,這事以後傳出去,夠他吹一輩子的
只是如果這事真被宣揚出去,他估計這事就只夠他吹半輩子的了
「王公公這是有事」
朱朗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但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開口說道
「啟稟殿下,殿下監國大典的流程,禮部已經理出來了,眼下城中倉促,因此其中流程也改動了一些,與國朝舊制有些不同,因此臣特地抄了一份過來,讓殿下提前熟悉」,王坤恭敬道
是的,在諸臣勸進的時候,朱朗的監國大典就已經開始籌備了
實際上,勸進也只不過是朱朗進位監國的流程之一罷了,在群臣上疏的那一刻,朱朗就已經是大明未來的皇帝
雖然眼下是倉促監國,但對監國這種事情,就是再倉促這個儀式也不會簡單到哪裡去
實際上就在眾臣第一天勸進的那一刻,朱朗的監國大典就已經開始籌備起來,就是朱朗如今所在的王府前院,也在興建監國儀式所需的各種設施
朱朗的監國典禮,按理來說應是禮部及鴻臚寺操持,但實際上卻是王坤等人在主持,這幾年中樞數變,如今禮部熟知典章制度的老臣也寥寥無幾,根本比不得王坤這等歷經了數朝的內臣
真要說起來,王坤這些內臣恐怕皇帝登基的儀式,都親歷了兩三次,有誰能比他們這些人更清楚此中流程
朱朗看了看手中的奏摺,上面用端正的小楷,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
不得不說這些明朝能爬上高位的內臣,當真不是蓋的,光是這一手書法,就不知蓋過多少舉人進士,與朱朗歪歪扭扭的字跡更是不可同日而語,當真是賞心悅目
「王公公有心了」
朱朗對著王坤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眼底卻是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位大人可還有事,若是無事,咱家還有些事要與殿下稟告」
王坤此時方才像是發現立在一旁的綠袍小官,開口說道
綠袍小官看著一旁的王坤,臉上神色感激,簡直如聽天籟,就要開口告退,這這地方他是半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綠袍小官想走,但馬鳴圖卻是不想放過他
「王公公你來的正好,你來評評理,這前朝前幾月剛削了我桂王府的用度,這個月又要再削一半,竟只給府中三百兩銀子,你說,前朝這些人到底是想幹什麼」
馬鳴圖像是找到了宣洩口,神色激動的大聲說道
剛才一直一副公忠體國的桂王殿下,此時卻是不言不語,只是眼底閃過一絲異色,靜靜站在一旁,看著場中形勢發展
只見那王坤臉色頓時一沉,看向一旁的的綠袍小官,沉聲開口道
「這位大人,可有此事」
「是,是有此事」
綠袍小官見王坤臉色一沉,心中頓時一涼,難不成在得罪了未來的皇帝以後,他今天連宮裡的九千歲也要得罪了不成
他這是做了什麼孽,竟要被人派來做這等事情
「王公公伱聽我說,這事當真和我無關啊」
「前朝的大人們說,閩省所來的大臣眾多,這些大人們的俸祿皆要督府藩庫出銀,藩庫財用不足,是以才削減各處的用度,我就一送銀子的,真的不關我的事啊」,綠袍小官驚惶道
「荒唐」
王坤臉色一沉,盯著眼前瑟瑟發抖的綠袍小官
「朝中諸位大人的俸祿要保障,王府中的用度就不用保障了,各個衙門的事情是朝廷大事,王府之事就不是朝廷大事?」
「如今王爺即將繼統,王府之事就是朝廷大事,府中如今正籌備大典,各方各處皆要用銀子,若是缺了銀子,讓王府少了顏面,那就是讓朝廷失了體統」
「你們戶部的人究竟是如何辦的差事」
王坤盯著眼前的綠袍小官,臉上神色冰冷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就一送銀子的啊」
綠袍小官欲哭無淚,剛才王爺還只是憂國憂民,這王爺要憂什麼,也就隨他去了,自與他無關,但到了王坤這裡倒好,直接變成讓朝廷失了體統
左右不過兩百兩銀子的事情,他一個八品小官,究竟何德何能,竟能讓朝廷失了體統啊
「把簽單給我」
王坤也不管綠袍小官的神色,直接開口,綠袍小官下意識便將手中已經蓋章的單子遞了過去
「王府之前的用度是多少」,王坤沉聲開口
「以前是每月五百兩」,綠袍小官機械的答道
「回去戶部,告訴你們戶部那些大人,讓他們再送七百兩銀子入王府,湊齊一千兩」
「什麼時候把銀子送來,什麼時候再讓你們戶部的上官,來咱家這裡拿單子」,王坤聲音冰冷
「還不快走,還要咱家送你不成」
王坤看著呆立一旁,沒有回聲的綠袍小官,喝了一句
「啊,是,小人這就走」
綠袍小官如夢初醒,這才意識到自己終於可以離開此地,心中不禁淚流滿面
綠袍小官行了個禮,便逃難一般的匆匆離去,看那速度,還以為身後有什麼猛獸在追他一般
「這些下吏慣會偷奸耍滑,王爺不必放在心上」
王坤這時臉上的神色才收了起來,恭敬對著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年輕藩王開口道
「朝中大臣如今生計難安,此時若是府中又加用度,是否會引起前朝非議」,年輕的藩王臉上神色猶豫,欲言又止
王坤看著眼前的年輕藩王,眼底閃過一絲瞭然
這桂王和朱家那些皇帝沒什麼兩樣,這桂王現在是既想要銀子,又怕壞了自己的名聲,是以才如此猶豫
想到這裡,王坤再次開口道
「王爺莫要被那些文臣騙了,那些文臣慣會說些什麼朝廷大義來堵塞視聽,我大明如今雖稍有挫折,但仍富有四海,難道還會少了這幾千一萬兩的銀子」
「再說那些前來肇慶的大臣,各個皆是朝中高官,家中殷實,怎麼可能沒了這一個月的俸祿就活不下去,那些文臣不過是見王爺未經朝事,不懂朝中虛實,是以才虛言矇騙罷了」,王坤低著頭,開口道
「這些人好大的膽子,本王為大明江山日夜憂慮不已,他們安敢如此對我,當真是欺人太甚」,年輕藩王臉上神色憤怒
「王爺息怒,待王爺臨政,這些人應該便不敢如此放肆了,這些文臣的伎倆奴婢都早已是見慣了的,以後若是還有此等刁難王爺的事情,王爺盡可以都推到奴婢此處,奴婢自會與他們理論」,王坤臉上神色恭敬道
「多虧了有王公公這等宮中內臣在此,不然本王當真就被這些人騙了」
年輕藩王臉上神色憤憤,又是對著恭敬站在一旁的王坤道
「王公公熟知前朝諸事,以後有事也可多多入府,本王也好向王公公請教」
「不敢,王爺但有吩咐,奴婢定然知無不言,哪裡敢擔的請教二字」
王坤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神色,但臉上卻依舊神情恭敬道
朱朗與王坤隨後又談論了些監國大典時要注意的事情,這才將王坤送出後院,返回書房
書房中,朱朗臉上神色平靜,對著跟進房中的李承志二人道
「承志,銘武,你們二人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不必在門外守著了,有事我會令人去找你們」
「是」
兩人應了一聲,對著朱朗行了一禮,便悄然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兩人剛走到院子門口,忽然聽到身後書房傳來一陣噼啪聲,兩人相視一眼,而後不約而同,腳下速度皆是快了幾分,快步從院中離去
自他們入府後,從未見過王爺生氣,王爺平日見誰都是笑容滿面,眼下竟然連杯子都摔了,顯然是怒到了極致,他們可不想在這時候去觸王爺的霉頭
書房中,朱朗右拳猛然擂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輕響,茶杯蓋子也是一下跳了起來,撞在杯沿上,發出噹啷一聲輕響
朱朗臉上神色憤怒,那丁魁楚剋扣他府中用度雖然讓他憤怒,但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他想要從人家手裡奪權,別人反擊合情合理,朱朗心中也早有預備
真正讓他憤怒的是那王坤,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朱朗有著前世記憶,卻是極為清楚,這王坤就是和丁魁楚一夥的
也就是說,今天這一切都是這兩人做的局
一方面丁魁楚派人削減府中用度,刁難王府,對朱朗示威,警告朱朗不要再搞什么小動作
另一方面在朱朗陷入困境的時候,再讓王坤出現,對那小吏一番呵斥,讓朱朗把這王坤引為心腹
整個王府那麼大,為什麼早不吵晚不吵,前不吵後不吵,就在朱朗剛好鍛鍊完回府的路上,兩人才吵起來
因為那個後院的側門,是朱朗每天的必經之地,只有在那裡,才能確保朱朗一定會注意到此事,也只有把朱朗牽扯進來,才能順理成章的讓王坤出現,演那一出呵斥朝臣的戲碼
這丁魁楚和王坤是在用一千兩,換一個王府心腹的位置
他的錢,把他的錢還給他,還要他感謝他們嗎
「好個兩廣總督,好個司禮監秉筆太監,好啊,好的很」
「這麼想做心腹是吧,那我就讓你們做,只是這桂監國皇帝的心腹可不好做,你們可要接穩了」
朱朗輕聲自語,臉上神色一片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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