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威脅

  第230章 威脅

  大堂之中,錢肅樂等魯藩眾臣皆是低著頭,不敢辨言

  實際上朱朗這一番話已經有些強詞奪理了,當初杭州潞王降清,逃至浙省的一眾宗室紛紛而降,唯獨魯監國一人誓不降清,這才讓張國維熊汝霖等浙省士人,能夠以魯監國為旗號,凝聚浙省人心

  若是當初沒有魯監國站出來接受擁立,張國維等人就是想號召,都不知道要以什麼名義號召,如果沒有魯監國等人擋在浙省,恐怕當初隆武帝剛剛登位,清軍就已經打到閩省了

  朱朗這一番話雖是強詞奪理,但魯藩眾臣想著近年來的敗績,再想著剛剛那一眾殉節的浙省眾臣,此時卻是羞愧難當,根本說不出話來,

  熊汝霖聽得桂監國竟直接就欲讓魯監國退藩棄位,臉上神色也是嚴肅起來

  熊汝霖此時也是再也顧不得許多,直接開口說道

  「桂監國所言何其苛也,昔年若無我浙省君臣守御浙東,閩省安能承平許久,反而恰是在我等兵敗以後,閩省便也隨即宣告陷落,由此正可看出我浙省文武之功」

  「至於殿下所言,更是斷無可能」

  「我魯監國朝中如今帶甲五萬,戰船數千,殿下想要讓我等一言投降,絕無可能,若是殿下欲強逼我等,我等亦不會坐以待斃」

  熊汝霖聲音冰冷,而下方原本一直神色平靜的鄭彩,此時聽得熊汝霖所言,臉色也是終於起了變化

  桂監國與熊汝霖等人先前爭論名為大統之事,鄭彩只是坐在下方靜聽,並沒有什麼反應,正統也好,大義也罷,鄭彩對這些東西並不關心

  但此時鄭彩聽得熊汝霖驟然以大軍威脅桂監國一方,也是立時眉頭一皺,熊汝霖此時說的倒是有氣勢,但真起了刀兵,到時候折損的可是他的軍卒

  鄭彩臉上神色陰沉,但沉思片刻後,鄭彩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而是繼續坐在下方,觀察著對面反應

  他先前遞給桂監國一朝的條件,桂監國一方根本就沒有回應,顯然他所提出的條件,桂監國一方根本無法接受,因此連談也不願與他談

  但鄭彩卻同樣也不願降低自己的條件,實際上鄭彩當時提出的條件,已是他權衡再三的結果,他麾下大軍數萬,而為了保證手中的大軍,他必須獲取一塊地盤取餉養軍

  桂監國一方既然拒絕了他的條件,那此時鄭彩便也只能跟著魯監國等人,這幾萬人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他絕不會就這樣放棄自己手中的兵權,在這亂世之中,只有兵權才是唯一靠得住的東西

  朱朗聞言,臉上也是神色冰冷,卻是不管那熊汝霖,目光直接盯向上方的魯監國

  「好個帶甲五萬,好個戰艦數千,魯王,你這是在威脅孤?」

  朱朗驟然起身,冷冷注視著對面的魯監國,而朱朗下方的呂大器焦璉馬寶等人聞言,也是忽然齊齊起身,神色冰冷的看著對面的魯藩眾臣

  魯監國見得對面的桂監國忽然站起身來,亦是下意識起身,而錢肅樂鄭彩張煌言等人發現魯監國起身,亦是只得跟隨站起

  大堂之中,兩方各自站立對峙,場中氣氛驟然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熊汝霖見得對面驟然起身的桂藩群臣,心中立時暗道一聲不好,此時雙方雖是各自對峙,但魯監國一方顯然氣勢弱了一頭

  對面桂監國一方,焦璉為首的七八名武臣此時全身皆著鐵甲,行動之間甲頁碰撞,鏗鏘有聲,而他們這一邊卻皆是大袖寬袍,兩方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

  焦璉馬寶這些人各個皆是在軍中廝殺出來的武臣,此時這七八名著甲武將雖然只是站在堂中什麼也沒做,但魯藩眾臣卻是依舊感覺到一股沉重的壓力籠罩而來,令眾人心中一顫

  魯監國額頭浮現出一絲冷汗,看著對面神色冰冷的青年,眼中亦是閃過一絲慌亂

  他嘴巴微張就要開口緩和兩邊的氣氛,但沒等他開口,對面的桂監國又是再次開口

  「帶甲數萬是吧,那就打,孤能領軍掃滅清虜,同樣也能掃滅你等這些亂臣賊子!」

  對面的熊汝霖聽得桂監國直接聲言開戰,臉色亦是驟然一變,剛剛他提醒桂監國魯藩仍俱有大軍之時,言辭委婉,為的就是避免刺激到桂監國一方,造成眼下這種情況

  但誰知這桂監國竟是如此霸道,只是一言不合竟立時就要喊打喊殺

  魯監國及錢肅樂等朝臣,心中更是心頭沉重,帶甲五萬,聽起來嚇人,但軍隊和軍隊是不一樣的

  桂藩各軍連清虜主力都一戰而滅,他們拿什麼去和桂藩打,若他們真有這個實力,當初又何必剛聽到清軍返閩,便立刻撤離,縮到這中左所島上

  魯藩眾臣人人色變,但對面的桂監國卻是冷笑一聲,再次開口

  「一群烏合之眾,竟還想威脅朝廷,對付你們這等亂軍,孤甚至連派兵都不需要,孤只需令人封鎖住沿海城池,不讓糧餉外運,你們這些人就通通得死」

  「若是你們有膽,就派兵到岸上搶糧,孤倒要看看你們有多少人,夠孤麾下的大軍來殺」

  鄭彩聽到此處,臉色終於也是徹底陰沉下來,如今魯監國一方數萬人皆是縮在中左所,金門等幾座外海島嶼之上

  單靠這幾座海島是絕對無法養活這數萬大軍,他們如今之所以還能安然駐於島上,靠的全是先前撤離閩省時攜帶的糧餉

  如今閩越兩地俱在桂監國手中,若是桂監國等人當真封禁兩省米糧,那不出一月,中左所島上的大軍就要斷糧,數萬大軍聚在孤島之上,一旦斷糧,到時候的後果誰也不敢去想

  鄭彩軍中有大量海船,倒是可以打魚補充,但這亦只能延緩斷糧的時間,數萬大軍總不能靠吃魚來解決糧餉問題吧,這怎麼可能

  一旦島上斷糧,到時候就必然如這桂監國所說,只能上岸搶糧

  而桂監國最精銳的恰好就是陸師,只要在岸上被這桂監國大軍捉住一次,那鄭彩麾下這些水兵恐怕瞬間就要傷亡慘重

  這桂監國當真是好狠辣的心思

  鄭彩臉上神色陰沉,思索良久卻是根本想不出破解的方法,真到最後,恐怕他唯一能選的,就是如對方所說帶著一群水師上岸,與桂監國一方拼命

  錢肅樂等魯藩眾臣,此時亦是想到了桂監國一方斷糧的恐怖後果,神色皆是慌亂起來

  朱以海看著對面殺氣騰騰的桂監國,心中也是恐懼起來,忍不住開口說道

  「孤與桂王皆是大明宗室,此時清虜南侵,我等宗室豈能自相殘殺,還是要以和為貴,以和為貴……」

  魯監國身形微胖,此時身子微躬,用袖子不斷擦著額頭汗水,嘴裡連連轉圜,但又實在想不到如何才能讓桂監國收兵止戰,只得來來回回說著以和為貴的話語

  而對面的桂監國卻是始終冷著臉色,一語不發,這卻讓魯監國神色愈發慌亂起來

  熊汝霖見得對面始終不肯答話,也終於是再也沉不住氣,開口說道

  「我等剛剛才借船運兵,協助桂王殿下大破清虜,此時殿下又何必動輒喊殺,桂王殿下如今到底準備怎樣」

  「不錯不錯,我等兩藩剛剛攜手抗敵,是友非敵,有什麼都可商量,不必傷了和氣」

  魯監國聞言,也是眼中一亮,立時連連附和,而對面的桂監國聽得那借船運兵之語,臉色似是這才稍微緩和了幾分

  待得魯監國說完以後,桂監國沉默片刻,這才冷聲開口

  「你等須知,孤今日願來與你等見面,非是因為伱們手下那幾萬軍卒」

  「或許你們以為有了這些軍卒便可與朝廷談條件,但在孤眼中,你們這些人不過是一群潰卒亂兵,這等烏合之眾就是再多上一倍,在孤眼中也是不堪一擊!」

  朱朗冷聲開口,見得對面的熊汝霖鄭彩等人臉上雖是神色陰沉,但卻始終按捺不言,心中也是微微一動,知道對面應該是已經生了怯意,這才繼續開口說道

  「孤今日肯來見你們,是因為朱大典張國維這些奉義殉國的浙省之臣,是因為你等當初派船運兵,協助朝廷擊破清虜」

  「你等當日肯借船運兵,就說明你等還心存大義,知道顧全大局,是以孤才願意來這和你們談,若非如此,今日來的就不是孤,而是孤麾下的大軍鐵騎!」

  「孤之所以還容你們在此,非是孤不能掃滅你等,而是孤不願再見我等漢家生民自相殘殺」

  「魯王剛剛有一句話說的不錯,我等兩藩終歸是同出宗室,在清虜之前,只要你等不失大義,我等就終歸是友非敵,孤就願意與你們談,不僅是你們,只要是這天下間欲驅逐清虜的漢家之人,孤都願與他們談」

  錢肅樂張煌言等魯藩眾臣看著對面神色冰冷的桂監國,心中亦是生出一絲異樣

  雖然他們也知今日桂監國的連番舉動,定然也是桂藩朝中眾臣籌劃而來的結果

  但單是這桂監國殿下今日在這堂中的聲言舉止,亦是讓魯藩眾人感覺到這位監國殿下的與眾不同,與之相對的,自家魯監國殿下在這桂監國面前,顯然是弱了不止一分

  朱朗卻是沒管對面魯藩眾臣所想,略一沉吟,便又是開口說道

  「孤看你們終究還是捨不得那監國妄號,既是如此,那你們便自去,舟山也好,南直隸也罷,只要是清虜占據之地,隨你們想去哪裡」

  「清虜如今占據中原大半,這些地方隨你們去打,能打下多少地方也全看你們的本事,朝廷絕不干涉」

  「正好你們不是想做監國嗎,那你們就放手去打,若是你們能打下南都,又或者哪天直搗黃龍,直接殺進京師,擒了那韃子皇帝,到時候你們不用去爭,天下人也自會認你們做這天下的正統」

  錢肅樂沈廷揚等魯藩眾人聞言,哪裡聽不出桂監國殿下的諷刺之意,收復南都,還殺盡京師?

  當初他們在浙省號稱擁兵十數萬,最終卻連杭州都沒打下來,此時只剩這幾萬聽調不聽宣的水師,還想打進南京,這不是做夢嗎

  熊汝霖聽得桂監國所言,臉色亦是陰晴不定,此時桂監國雖是不讓他們退藩了,但卻是要將他們趕走,熊汝霖還在思索著如何應對此事,但下方的鄭彩卻是驟然變色,再也沉不住氣,直接開口說道

  「不可能,中左所及及附近諸島向來是我麾下水師駐地,我等駐紮日久,又非是桂監國收復的閩省失地,殿下此時憑空便要奪我魯監國朝中島嶼,絕無道理,我魯監國朝廷絕不會……」

  熊汝霖聽得鄭彩直接以魯監國朝廷的名義拒絕,臉上神色亦是驟然一變,但鄭彩卻是毫不在意,中左所諸島乃是他鄭彩經營多年的駐地,此時他怎麼可能拋下自己的老巢,去什麼舟山南直隸

  至於以魯監國朝廷的名義拒絕桂監國,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當初為什麼要迎魯監國入閩,為的不就是需要的時候,能用這魯監國的名號行事嗎,不然他要這魯監國何用!

  只是鄭彩的話還沒說完,便直接被對面的桂監國打斷,朱朗看著對面的鄭彩,冷聲說道

  「你等最好搞清楚,孤是在令你等離開中左所,不是在與你等商議!」

  「你的駐地?」

  「若不是孤擊潰了清虜,清虜此時恐怕已經兵臨島上了,哪還容得你等安坐島上,與朝廷說什麼有理無理」

  「朝廷既然擊潰了閩省清虜,那此時閩省全境便皆是朝廷之土!」

  「如今朝廷陳兵數萬於閩浙邊境,朝中士卒抵在前方守疆御虜,護衛閩浙黎庶,你等聚兵數萬,卻想安坐在朝廷後方,準備隔岸觀火,看朝廷與清虜兩敗俱傷」

  「這等算計雖好,但你們未免也想的太好了!」

  對面的熊汝霖鄭彩兩人聞言,臉色皆是微變,但朱朗卻是不管對面二人神色,直接冷聲說道

  「孤今日就把話給你們說清楚,一個月內你等必須離開中左所!」

  「不僅是中左所,閩粵沿海之地你等皆不許停駐,孤會給你們提供一批糧餉,浙省也好南直隸也罷,只要是如今清虜占據之地,都隨你們去,但一個月後,你等必須離開閩省」

  「孤能允許你們自立一方,已經是在相忍為國了,若是你等還是私心用計,準備躲在朝廷身後苟且偷安,那朝廷與魯藩即刻開戰!」

  「孤就是棄了浙省不要,也要先調兵回來打殺了你等,再與清虜爭鋒」

  大堂之中,朱朗冰冷的喝聲迴蕩,而熊汝霖等魯藩眾臣聽得這殺氣騰騰的話語,臉上神色亦是驟然一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