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爭勝
府衙大堂,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被押入堂中,男子手上腳上皆是戴著重重鎖鏈
馬寶腦後留著細長小辮,手上垂著鐵鏈,胸前的衣袍則是被割開一道碩大的口子,鮮血將胸前的衣衫染成暗紅色,隱約可以看到胸前翻卷的皮肉刀傷
馬寶臉上蒼白,但神色卻是頗為平靜,走入堂中以後先是看了一眼右側一身鐵甲的焦璉,就是此人在最後時刻將自己追上擒下
這人一看便是軍中驍將,他在李自成軍中便以勇武聞名,但對面這個明將卻是臂力驚人,只是一刀便將自己佩刀斬斷,哪怕在先前交戰時沒有失手受傷,他也沒有把握能勝過此人
只是此時再說這些也沒有用了,他看過焦璉以後,直接無視場中一眾文武的目光,直接看向了上方那個身著龍袍的青年
「你便是那支隊伍里的皇帝」
馬寶看著上方的青年,輕聲開口,但話音剛落,便傳來一聲厲喝
「大膽」
李承志臉上神色陰沉,走到馬寶身邊,對著馬寶的腿彎就要踹下,但上方的監國殿下卻是忽然揮手止住
李承志見了殿下示意,只得狠狠瞪了眼馬寶,而後退到一側,而馬寶臉上卻始終神色平靜
在被抓的那一刻馬寶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了了
若是他們只是奪城失利,他還有幾分可能活下去,但他們這次卻是直接襲擊大明的皇帝,做了這等事情,還落在了朝廷手裡,他已經是斷無生路了
不過他也不虧了,跟著大順爺縱橫東西,這麼多年他自己也記不得自己殺了多少人了,他殺人,人殺他,他對這一天早有準備了
唯一可惜的便是自己的長子,當時他非要帶著受傷的自己逃離,否則此時他便不會一起被擒了
朱朗看著神色平靜的馬寶,臉上卻也不怒,而是冷笑一聲
「只是監國,還不是皇帝,只不過對你們這些背宗忘祖的韃子家奴來說,確實是沒有什麼區別」
馬寶臉上神色一怒,臉頰瞬間變得赤紅起來,他剛要反駁,但見著臉側垂落的小辮,卻是忽然默不作聲,渾身像是被抽去了力氣,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
馬寶沉默了片刻,抬頭仔細看了眼上方的青年
剛才只是略略一掃,但此時仔細一看,他心中也不由贊了一句好風姿
上方的青年身材高大,容貌俊朗,身上衣袍雖然散亂,甚至還沾了些泥土血跡,但在一身威嚴黃龍袍服的襯托下,卻又顯出幾分英武霸烈的感覺
馬寶忽然開口說道
「其實殺潰後軍時,我等便已經覺得勝券在握了,若當時你逃了,勝的一定是我們」
「只是我等皆是未想到伱這皇帝竟敢立旗死戰,這才讓你們等來前部援軍」
「其實就是你們援軍抵達,李成棟若是再組織我等衝殺,勝負也還是兩說之事,甚至我等勝算還更大一點」
「只要衝起陣來,一旦稍有不支,你們那些軍卒,第一時間定然便想護衛著你這皇帝逃走,廣州城離你們就三四里地,我不信他們會不先護著你逃進廣州城」
「你們軍卒心有掛礙,我等卻毫無負擔,可以全力沖陣,若真殺起來,勝的一定是我們」
「只可惜那李成棟雖是兇悍,但他終究少了一分搏命的心性,這才讓你們翻盤」
「不過也是,李成棟憑什麼給清廷搏命呢」
馬寶旁若無人般輕聲自語,而朱朗也沒有打斷,一旁的焦璉李承志等人聞言,臉上神色卻是微微一變
剛剛若是那李成棟真的繼續拼死衝殺,連焦璉也無法判斷自己到底能不能贏
這不是敢不敢戰的問題,而是監國殿下就在身後,眼看就能逃入城中,他當真敢放著監國殿下不管,全心全意去和那股清軍拼殺嗎
場中眾臣也是想到此節,臉上皆是神色微變,而朱朗此時卻是冷笑一聲,直接開口
「那你可算錯了,若當時衝殺起來,死的一定是你們」
朱朗聲音斬釘截鐵,而場中眾人聞言也是神色微驚,齊齊看向上方的監國殿下
「你們行跡已露,先前又衝殺了一陣,氣力早已不濟,我這邊人數與你們相當,我後面背靠著廣州城,你們卻是死一個少一個,我就不信你們個個都不怕死」
「你們孤軍而來,只要死傷人員加重,必然軍心動搖,拖下去死的就一定是你們」
「只要我不退,禁軍的人就必定不敢退,只能與你們死戰」
「我在後面看著,禁軍人人都知道此時搏命就是救駕之功,必然人人爭先」
「你們一支奴軍,就是全死在這清廷恐怕都不會抬眼看你們一眼,你們拿什麼來和我死戰」
朱朗聲音冰冷,而下方眾臣聞言,卻皆是下意識點頭
馬寶聞言久久不語,過了好一陣,這才緩聲開口
「不錯,若是你這個皇帝死戰不退,那贏的確實應該是你們」
「看來大明這次倒真是選了個好皇帝」
馬寶看了一眼上方的青年輕聲說了一句,而後便不再說話,又是沉默的站在原地
馬寶沉默,朱朗卻是繼續開口,冷笑一聲開口說道
「怎麼,怕了,想求饒?」
「既然落在你們手裡,我便已做好準備」
「我跟著大順爺造你們明朝的反,與你們本就是各為敵國,你們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只希望你們事後給我來個痛快」
馬寶抬頭看了上方的青年一眼,卻是神色平靜,開口說道
「你們這些人從何處而來」,朱朗眼中目光一閃,輕聲說道
「我乃李成棟麾下參將,接到清廷進攻粵省的指令後,我等便從閩省汀州出發……」
馬寶只是剛說了幾句,卻是一下被上方的監國殿下打斷
「一派胡言,到現在還敢虛言狡辯」
「閩省平國公鄭芝龍有十數萬大軍在側,未解決平國公之軍,清廷如何敢進攻粵省」
朱朗臉上神色大怒,緊緊盯著下方的馬寶,但眼底卻是目光微閃
馬寶見得上方青年大怒,臉上卻是神色平靜,開口說道
「你也不用在此詐我了,我們這一部就是從閩省而來,與其心存僥倖,你們不如早作準備」
「此中事情先前在牢中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既然我已開口,便不會亂說,反正都是要死,我也沒必要給一群韃子保守秘密」
「至於你所說的鄭芝龍,他具體情況如何,我並不清楚,只是韃子貝勒傳信給李成棟時曾說過,讓他不用考慮鄭芝龍」
「我等這一部駐於汀州,本就是用來監視漳泉之地的鄭芝龍閩軍,那韃子貝勒既然敢放手讓我們領軍入粵,那鄭芝龍對韃子來說,便已經不是威脅」
「我等從汀州啟程時,並未聽聞閩省之內有什麼大戰情況,你們所想的那鄭芝龍,恐怕早就和清廷韃子取得了聯繫,如今就是未降,估計也快了」
馬寶輕聲說道,臉上帶著一絲譏諷
呂大器聞言臉上頓時一沉,他本是閩省之臣,對鄭芝龍的作態比其他人更加了解
那鄭芝龍在隆武朝時,雖然名為明臣,但實際上卻是威福自用,對朝廷之令往往是聽調不聽宣
這等人物就是實實在在的軍頭,什麼朝廷大義,華夷之別,對這等人根本不管用,甚至他還聽說這鄭芝龍正妻竟是一倭婦,若說鄭芝龍降清,呂大器是一點都不奇怪
而馬寶所說就更證實了此點,若不是清廷已經確信鄭芝龍即將降清,如何敢抽調閩省軍卒調來進攻粵省
清廷必是已經認定了鄭芝龍必定來降,閩省已無後顧之憂,這才迫不及待的把李成棟派往粵省
呂大器還在思索著鄭芝龍的事情,但蘇觀生卻是神色嚴肅,盯著馬寶,忽然厲聲大喝
「就當那鄭芝龍真的降了清朝,那又如何,汀州廣州兩地相隔何止千里,中間隔著潮惠兩府,你們如何敢突襲我廣州府城」
馬寶看了一眼左側身穿大紅袍服的老者,知道這人應該是明朝的大官
但他此時早已做好被處置的準備,是以心中也是一片平靜,輕聲開口道
「既然我等敢突襲廣州,那潮惠自然已經為我等所奪」
「不可能」
馬寶聲音剛落,下方群臣神色驟變,而蘇觀生更是忽然從椅子上站起,對著馬寶厲聲呵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