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若？」

  龍妃玉口微張，亦神色怔怔。

  她以為看錯了，可即便只有半張臉頰，她也一樣能一眼認出，這女鬼面容，與天宗弟子般若生的一般無二，這點眼界她還是有的。

  「魔後。」

  趙雲則喃語，雙目近乎微眯成線。

  那張臉頰連龍妃都能認出，他會認不出？

  正因認出了，他才一頭霧水。

  世間，竟還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還是說，這女鬼與般若或魔後，有奇怪的聯繫？

  女鬼不語，看了一眼便又埋首。

  也是同一瞬，她又驀的抬眸，無視龍妃，只看趙雲。

  更準確說，她是看趙雲手指所上戴著的那顆魔戒，看了魔戒，她那死一般沉寂的眸，竟露了一抹迷茫之色，她生前似見過那戒指。

  對，她肯定見過。

  趙雲雙目微眯，知道女鬼在看啥，在看他手上的魔戒。

  這枚魔戒，得自陰月王冢，卻是第六魔將之物，但尋其根源，是所屬不滅魔君，蒼穹與他說過，此戒雖非魔君所煉，卻所屬魔君。

  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女鬼在看魔戒，加之她與魔後般若生的一模一樣，這就很有考究了，搞不好，這位真與魔君、魔後和般若有莫大關聯。

  想到這，他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前輩可認得魔君。」

  「魔...君？」女鬼竟然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也如她的面色，死一般的枯寂，恍似是一抹來自地獄的幽音，尋不到一絲人之情感。

  趙雲沒啥。

  倒是身側的龍妃，嬌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寥寥二字讓她寒冷入骨，可見女鬼道行有多高。

  趙雲目不斜視。

  女鬼對魔戒有反應，便證明他的猜測有幾分道理。

  如此，還得加把勁兒，他又問了一句，「前輩可認得魔後。」

  他問的平淡，龍妃卻不明所以，問了魔君問魔後，這是幾個意思。

  她想不通就對了。

  因為很多古老秘辛，一般人都不知道，便如般若，便如魔後，便如魔君和佛土的恩怨，縱千秋城的人，也不是誰都有資格知道的。

  「魔後...。」

  「魔後...。」

  看女鬼，就有點兒魔怔了。

  也不知她是沒有清醒意識，還是思緒墮入了沉湎。

  趙雲和龍妃望看下，她一人自言自語，每說一句，神色便迷茫一分。

  「我...就是魔後。」

  至最後，她才給趙公子來了個驚喜。

  趙雲蒙了。

  大夏龍妃也蒙了，確定沒聽錯。

  但這不對吧！魔後可是蠻荒時代的人，距今至少得有碼八千年，即便化成了鬼魂，也不可能在世間存留這麼久吧！她有些難以置信。

  「魔後...。」

  「對...我就是魔後...。」

  女鬼如若瘋癲，神經兮兮，自言自語中，又添了一抹痛苦色，好似有些個前塵往事，想記起卻記不起，記起了，卻又偏偏留不住。

  「她是魔後？」

  趙雲的眉宇，已擰到了一塊兒。

  她是魔後，那佛土那位又是誰，到底有幾個魔後，這會功夫，他頗想把蒼穹拎過來，頗想讓其好好辨認一番，究竟哪個才是真品。

  很顯然，這個才是真的。

  趙雲看不明白，月神卻能一眼洞悉。

  佛，是一脈很邪乎的傳承。

  而佛家聖女，就是這等邪乎傳承中更邪乎的一種。

  她乃傳說中的雙世身，所謂雙世，便是兩靈魂共存一個肉身，這位與那位曾經該是同處一體，一個修佛悟禪法，一個入世度紅塵，後者潛心結因果，前者負責了業緣，所乘佛心乃普通佛的雙倍。

  至於為何分離，定是一個靈魂摒棄另一個靈魂。

  至於為何會被摒棄，無外乎一個情字吧！她愛上了不滅魔君，她欲度不滅魔君，兩個靈魂之間，異道也殊途，可不就起衝突了嘛！

  「不應該啊！」

  趙公子杵在那，還在狠狠的撓頭。

  睿智如他，也理不清頭緒，倒想找女鬼問問，但看女鬼狀態，便打消了這念頭，自個渾渾噩噩，更莫說與他解答，可以肯定的是，魔域和佛土的恩怨、魔君和佛家的糾葛，絕不止蒼穹說的那般，期間定還有不為人知的故事，不然，女鬼這檔子事兒咋解釋嘞！

  「我有些懵。」龍妃小聲道。

  「懵就對了。」趙雲狠吸一口氣。

  龍妃這澡洗的，洗出一個驚世秘辛吶！

  若非她在這裡沐浴，鬼曉得還有這麼個魔後。

  龍妃未回應。

  她又頗為鄭重的掃量了趙雲一眼。

  瞧趙雲方才對女鬼說的那些話，便知趙雲還有很多事瞞著她，那麼多人不問，趙雲偏偏向女鬼詢問魔君和魔後，讓她不自覺以為，趙雲對魔域的事、魔域的人，都頗有了解，而最讓她詫異的是，魔後的尊榮，為嘛跟般若生的一模一樣，她倆...是古老的淵源？

  這事兒，她回頭得好好問問趙雲。

  姐姐我都快成詭秘者了，你好意思不跟我說？

  「前輩？」

  趙雲一步上前，小聲叫了一句。

  回應他的，則是女鬼神叨的自言自語。

  「前輩？」

  趙雲不放棄，一次又一次的呼喚。

  然，女鬼到了都沒看他一眼，就坐在那，披頭散髮雙手抱膝，如一個乞丐，也如一個瘋癲之人，沒有清醒意識，只在渾噩中低語。

  還得刺激刺激她。

  趙雲心中一語，把八部浮屠搬了出來。

  龍妃見之，自是認得，因為這奇怪的鐵匣子，就是她找到的，小日國被覆滅，暗藏的寶庫被轟開，這鐵匣子就藏在一個隱秘之地。

  可惜，她不知為何物。

  莫說她，連眾老輩見了也不知來歷。

  「前輩可認得它。」

  趙雲上前，將八部浮屠擺在了女鬼面前。

  這一擺不要緊，女鬼停了自言自語，竟那般怔怔看著鐵匣子，除了迷茫和痛苦，這一次她那死寂的眸中，竟淌出了兩行染血的淚。

  「這....。」

  龍妃又蒙了，鐵匣子與魔後有關？

  事實證明，的確大有關聯，否則也不會這般姿態。

  有戲。

  趙雲死死盯著，眸光閃爍。

  女鬼竟有了多餘的動作，竟是下意識的伸手，抱住了鐵匣子，怕是連她自個都不知，為何這般做，只知抱著鐵匣子，莫名的想哭，泣不成聲，晶瑩而染血的淚，悽美而夢幻，染濕了那八部浮屠。

  嗡！

  八部浮屠竟也微微顫了顫。

  見了這一幕，趙雲真正得以確定。

  此女鬼絕對是魔後，定認得八部浮屠，也定知其內封的是誰，正因知道，才哭的如同一個淚人，而被封在八部浮屠中的魔君殘體，多半也有一絲感應，八部浮屠封得住他的身，卻封不住他的情。

  唔...！

  哭著哭著，女鬼驀的一聲低吟。

  身為看客，趙雲能清晰望見女鬼的眉心，刻了一道古老符文，那該是一道佛紋，封印類的佛紋，因女鬼哭泣，佛之封印自行顯化。

  「還真是佛的傑作。」

  趙雲雙目微眯，魔後的死怕是與佛有關。

  這道佛之封，未免太強悍，即便魔後葬滅，即便魔後成鬼魂，也一樣存在，施術者得有多憎恨魔後，要將魔後封的永世不得超生？

  看到這，他一步踏入了乾枯的湖泊。

  他一指放在了魔後的眉心，有一縷本源淌溢，要幫魔後破封，可他小看了佛之封，此封印竟是刻入靈魂的，破封便無疑於殺魔後，想要破封還得靠魔後自己，前提是，魔後得有清醒自主的意識。

  想到這，他翻手取了石琴。

  他不止通無霜曲，也通曉醒世曲，用此曲來喚醒魔後的記憶，最合適不過，只要有清醒的意識，剩下的都好辦，至少他們能聊聊。

  唔...！

  不等他彈琴，又聞魔後低吟。

  說低吟不確切，應該已是痛苦的嘶吟，痛苦的雙手抱住了頭，有一股可怕而狂暴的魂力，隨之洶湧翻滾，當場將他撞得橫翻出去。

  連他都如此，更莫說龍妃。

  魔後魂力太強，震的她大口咳血。

  啊...！

  魔後嘶吟，魂力中多了魔煞。

  她嫣紅血衣烈烈，散發飄蕩，掩映在魂力魔煞中，自遠處看，活像一尊女魔頭，即便死了，貌似生前威壓猶存，震的島嶼都晃蕩。

  「好強啊！」

  龍妃落下，神色滿含震驚。

  亦如趙雲，她不是沒見過鬼，但如此可怕的鬼，還是頭回見，明明是魂體的狀態，卻偏偏有無上的威壓，而且儼然已超脫天武，境，也便是說，魔後生前是仙，至少准仙級，否則不可能有這威勢。

  砰！

  不遠處，趙雲也轟然落地。

  貌似刺激過頭了，魔後已變成暴走狀態，的確恐怖的很離譜，僅僅是魂魄都這般嚇人，那生前的魔後，豈不是能與血尊一較高下，真不虧是不滅魔君的妻子，魔君霸天絕地，她也一樣不是蓋的。

  轟！

  對面，魂力魔煞肆意翻滾。

  其內，有一隻魔煞聚成的大手，隔空抓出，自是魔後的手筆，她已失心暴走，已六親不認，要拿身在這片天地的趙雲和龍妃開刀。

  「走。」

  趙雲拂手，將龍妃推了出去。

  而他，則一步上前，一拳轟滅了魔手，卻也當場被魔煞淹沒，魔後的魔煞很強，染之冰冷徹骨，有那麼一種感覺，如若墮身地獄，得虧他底蘊雄厚，換做一般准天境，多半已被魔煞碾成飛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