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趙雲提劍舞於星空之溿。
他動作緩慢,劍招也不見得有多精妙,卻有一種意蘊藏其中,多日盤坐,他該是有了頓悟,或是心境有蛻變,已漸漸脫離了武道,開始真真正正的悟道,劍中的意蘊,便是他悟出的一兩分真諦。
道是虛緲的。
道也是浩瀚的。
他徜徉其中,儼然忘卻了時間。
月神就坐在月亮上,雙手托著臉頰,靜靜做看客。
她也年少過,也如趙雲,對道充滿了困惑,充滿了無限遐想,即便成了神,也依舊是這份心境,如今的道心,便是她曾經的初心。
在她望看下,趙雲停下了。
今日的他,比往日平靜,如一個遊客,一手提劍一手提酒壺,漫步在星空邊緣,熠熠的星輝,映在他身上,化成一點點璀璨仙光。
月神未叨擾,靜等徒兒心境蛻變。
這是成仙必走的路,就是不知他能走多遠。
吖吖!
小麒麟跳了出來,邁著傲嬌的小步伐,跟在趙雲身後。
對紅塵路,它也很好奇,曾有幾個瞬間,眼中還有迷茫之色,他乃皇族火麒麟,血脈中自帶一脈記憶傳承,其中貌似就包括此路。
第九日。
趙雲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了星空邊緣。
完了,便是一個自製的魚竿,竟是坐那釣魚了。
釣魚。
也是一種修行。
月神一臉語重心長,越發覺得徒兒,比往日裡清新脫俗多了,瞧這釣魚的姿勢,瞧這淡然的表情,就很符合那種隱世高人的逼格。
夜裡。
見某人架了一口大鍋。
釣魚,可不止是一種修行,是真能釣到魚的,恰逢夜深人靜,來一鍋燉魚肉,再配合一壺小酒兒,別提有多愜意了,這就是人生。
「秀兒,神界可有人追求你。」
趙雲灌了一口酒,笑呵呵的問了一句。
月神未答話,只仰眸看蒼緲,這一副神態,很好的昭示了一番話:
追求我的人...可多了。
當然,這話還有後半句:追殺我的人...更多。
這也不能怪她,誰讓她有一個好師傅呢?人都說,父債子償,到她這,師傅乾的缺德事,那些老傢伙,都一件不剩的算她身上了。
.......。
夜。
不死山。
魔君獨自立在樹下,靜靜仰看蒼緲。
千秋城玄奧,沒有白天黑夜,但准仙級的他,卻能望穿乾坤,能清晰看見夜空,那一顆顆璀璨星辰,都好似藏著一個悠遠的故事。
武道。
悟道。
他也在沉湎中超脫自我。
同樣的事,大夏鴻淵也在做,他已甦醒多日,修了改良版的洗髓易筋經,已重塑根基,東海的生死大戰,也讓他搏來的一場造化,竟是逆天進階,又重回了昔日巔峰,如今已是與魔君同階。
登仙路斷了,他們都成不得仙。
這該是一種遺憾,無緣看那天外天。
嗯?
鴻淵一瞬皺眉,側眸朝外看去。
就在前一瞬,他嗅到了一股隱晦的氣息。
「聽說,你很能打。」
縹緲的話語,自帝都之外傳來。
鴻淵登天而上,一步步走出了皇城。
至城外,他才見一道古老的背影,正倒背著手,悠閒的欣賞月色。
趙雲若在,定然認得。
可不正是那個下凡的紫袍青年嘛!
不知他的名諱。
暫且稱他為落日仙王。
「不知道友深夜造訪,所謂何事。」鴻淵隔空拱手,老眸中,潛藏一抹忌憚之色,因為這人很強,看隱晦之氣息,竟還更甚殷晝。
「切磋一番而已。」
落日仙王幽笑,終是轉了身。
他依舊是那副神態,笑的玩味,滿目的輕蔑。
........。
趙雲再定身,又是個寧靜的夜晚。
今夜的紅塵路,貌似不太平靜,浩瀚星空不知因何電閃雷鳴,像是有人在渡天劫,也更像是一種古老的異象,乃至星光都躁動了。
「什麼情況。」
趙雲喃語,下意識的退出了百丈。
自來東海盡頭,他還是頭回見這場景,看著電閃雷鳴,頗感心悸,總覺有一股毀滅的力量,徜徉在星空深處,時刻都可能爆發。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月神淡淡一語,解了徒兒疑惑。
趙雲深吸了一口氣,那幫老傢伙這麼閒嗎?
足三五日,星空才墮入平寂。
趙雲又看了一眼月神,這才化出了一道分身。
分身知本尊心意,一步跳入了星空,算是為本尊探路。
然,進了星空,便不見了分身的蹤影,與本尊的聯繫也斷了。
唔...!
趙雲一聲悶哼,遭了一種神秘力量的反噬。
這片星空比他想像中更詭異,像個無底洞,啥都翻不起浪花,丟一塊石頭或一道爆符沒啥,若是分身葬滅其中,本尊就會遭反噬。
這會兒,他竟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啥奇怪的想法呢?...把秀兒扔進去試試水。
月神是神明,進了紅塵路,多半會有意想不到的奇觀。
他這一想不要緊,被月神錘了,一巴掌打的他意識嗡嗡一片。
「我就想想。」
趙雲捂著腦門兒,齜牙咧嘴。
月神很不爽,看樣子還想踹一腳來著。
正說時,突聞身後窸窣聲。
趙雲下意識回眸。
入目,便見一道蒼老的人影,白衣白髮白鬍鬚,像個逃荒的,衣衫襤褸,頭髮蓬亂,拄著個拐杖,腰背佝僂,老眸也是渾濁不堪,渾身上下都縈繞死氣,一瞧便知,是一個壽元將終之人。
「准仙。」
趙雲心中一語,一眼便看出了對方修為。
除此,他還從此人身上,嗅到了風塵的氣息,該是常年跋山涉水,乃至飽經風霜,一副蒼老的體魄,刻滿了一道道歲月的痕跡。
「到了。」
「老夫終是走到了。」
眼見東海盡頭的星空,白髮老人驚喜萬分,一語說的很沙啞,竟還淚流滿面,許是太激動,走路都走不穩了,真是蒼老到了極點。
趙雲默然,能猜出那麼一兩分。
登仙路斷了,白髮老人定是奔著紅塵路來的,瞧這一身滄桑,瞧這一身的疲憊,便知走了很遠很遠的路,遙遠到連他這尊准仙級,都耗到油盡燈枯,只為一個成仙的希望,紅塵路便是他的希望。
月神看了一眼,有些詫異。
通往天盡頭的路線,凡人根本不知道。
這小老頭兒也是個人才,是如何尋到這的。
有高人指點?
「小友,可有酒。」白髮老人終是走到了,許是太困太疲憊,扶著拐杖坐下了,對趙雲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笑容中藏滿了滄桑。
「有。」趙雲一笑,遞上了一壺陳年佳釀。
「後生可畏。」白髮老人接過,笑的還是那般溫和。
「前輩是哪裡人。」趙雲也坐下了。
「老朽乃西荒人士。」白髮老人並未隱瞞。
「西荒。」
趙雲一聲嘀咕,確實沒聽過這個地方。
也對,凡界無比浩瀚,他所見所聞皆冰山一角,自不知全部,不過在他看來,白髮老人口中西荒,距這大夏龍朝定是無比的遙遠。
「小友怎知此地。」白髮老人問道。
「是...制裁者告訴我的。」趙雲笑了笑。
「吾也一樣,為尋紅塵路,老朽已日夜不停歇的走了三百多年。」
「三百...多年?」
趙雲聽的一陣咽口水,這年數有夠久了。
三百多年日夜不停歇的走,想想便知有多累。
制裁者還算心善,至少他給了白髮老人一個希望,雖然這個希望,很可能是一個絕望,月神早有言明,紅塵路近乎是一條死路。
「走了。」
半壺酒下肚,白髮老人顫巍巍的起了身。
趙雲下意識上前,也是下意識攙了白髮老人一把。
「多謝。」
白髮老人慈和一笑,朝星空邁開了蒼老的步伐。
期間,他丟下了拐杖,強行挺直了腰背,每一步都走的異常穩健,就像一個囚犯,正義無反顧的走上刑場,笑的無比的灑脫。
「前...。」
趙雲欲言又止,終是未喊出聲。
那,該是一尊准仙,所堅守的最後一份高傲,走了三百多年,為的就是這一天,即便是死,即便是魂飛魄散,也要葬在成仙路上。
白髮老人走了。
只給世間留了一道背影。
趙雲看向了月神。
「看破了紅塵,不代表就能走過紅塵路。」月神悠悠道。
哎!
趙雲一聲嘆。
連月神都這般說了,白髮老人怕是凶多吉少。
他探了手,拿來了白髮老人丟下的拐杖,其上,刻著「福壽老人」四字,應是那個前輩的名諱,怕是多年後,再不會有人記得。
他依舊未走,又盤膝悟道。
悟道時,還不忘淬鍊無量光。
不愧是功德的力量,果然有夠頑強。
自得無量光,他基本每日都在用本源淬鍊。
至今,也沒能將其徹底煉化。
「加上冥婚之力。」月神提醒道。
「兩種力量是相剋的,會不會損無量之力。」
「功德...沒有你想像中那般脆弱。」
「有這竅門兒你不早說。」趙雲心念一動,調動了冥婚之力,與本源一道,又一次包括無量之力,開足了馬力,玩兒了命的淬鍊。
別說,真就有用。
相比本源,貌似冥婚之力更好使。
有冥婚之力助戰,煉化速度極大增強,無量光中潛藏的力量,被極大開掘,他體魄也手益,有神秘之力融入,仙力一陣澎湃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