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這話像是對葉檀兮說的。
但實在叫人噁心。
宋大小姐為何病逝,葉檀兮為何會搬出勇毅侯府,又為何傷得這麼嚴重,她是隻字不提。
只把這一切歸咎於一句水土不服才生了病。
裴雲卿無意地看了一眼偏廳,回首面向老夫人,眼皮半斂,遮住眼底的那一抹厭惡,語氣不冷不熱。
「老夫人可莫要說這些喪氣話,您子孫滿堂,瞧著身體和精神頭兒都好得很,一定會長命百歲。」
老夫人聞言,第一次正眼打量裴雲卿。
她眼底笑意不減,緩緩嘆出一口氣:「長命百歲不敢求,雖說子孫滿堂,可檀兮是老身最疼愛的小孫女,她不在身邊,老身終究覺得有一遺憾,恐以後抱憾而終啊。」
裴雲卿沒接話,她眼底的不耐已經無法遮掩了,只得轉過頭去,才能勉強維持場面上平和的假象。
宋璋不想再跟她兜圈子了。
今天他若是不提,老夫人便只當做那事沒發生過,繞來繞去繞得他頭都大了。
他耷拉著臉子,沉聲清了下嗓:「若老夫人今日來是想見檀兮,那只能叫你們白跑一趟,檀兮她病重,現在正在房間昏睡不醒,怕過了病氣給老夫人。」
「老夫人若沒其它的事,就趕快回勇毅侯府吧,本侯就不招待了。」
他下了逐客令,作勢要起身離開。
裴雲卿立馬朝老夫人和顧氏做了個「請」的手勢,臉上一片冷意,態度疏遠。
見宋璋說翻臉就翻臉,老夫人和顧氏也趕忙起身,眼神帶有一絲慌亂地對視一眼。
老夫人趕緊開口喊了一聲。
「侯爺且慢。」
她追上宋璋,短短几步路,心中就已經思緒百轉。
看著宋璋不耐煩的表情,老夫人握著佛仗的手收緊,心知自己若再繼續裝傻,今天就斷然見不到檀兮了。
她深深皺眉,佛仗在地板上重重杵了一下,臉上露出懊惱、悔恨的表情。
「老身先前一直在菩城,這兩日回京後,才知道他們竟把檀兮嫁給了信王,老身已經狠狠責罰過他們了,想必他們也知道自己做了錯事,都悔不當初。」
「老身這次前來,是想把檀兮接回去住,她是我們勇毅侯府的人,哪能一直在奉安侯府,這不是叫人看笑話嗎?只有檀兮肯跟老身回去,他們斷然不敢再給她一丁點委屈受,否則老身第一個饒不了他們!」
顧氏在旁邊幫腔,眼底布滿悔意,語氣急促:「是啊侯爺,我們真的知道自己做錯了,以後一定痛改前非,接檀兮回去好好彌補她,聘請最好的大夫給她治病,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她。」
宋璋一揮手,他猛地轉身,冷哼出聲,眉眼間充滿了氣憤與厭煩,眼神頗為嚇人。
顧氏當即和老夫人退後一步,面對身上背負著上萬條人命的宋璋,二人的臉色都不禁一白。
「若真想彌補,就立馬把你們府里那個表小姐拉出去仗殺,讓葉江當眾向檀兮道歉,否則沒得談!」
老夫人的瞳孔一縮,有些震愕地盯著宋璋,她臉上松垮的皮肉都在隱隱顫動。
葉江身為勇毅侯府如今的掌權人,雖說並未襲爵,可他和顧氏背靠太后,襲爵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何況他可是葉檀兮的親生父親啊!即便做了再大的錯事,也一定有他的幾分道理,他總不會坑害自己的親骨肉。
這天底下哪有父親向自己的孩子當眾認錯道歉的先例,這、這簡直是荒謬!
顧氏亦是震驚得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雲楚月已經被葉江收為嫡次女,哪能是說仗殺就仗殺的?
葉江和葉憶辰他們一定不會同意。
見她們露出這種反應,宋璋仿佛早有預料,他不耐地收回視線,那表情好似再多看一眼都覺得浪費時間。
「既然做不到,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慢走不送!」
老夫人心裡氣結,此時臉上的表情再難維持,宋璋兩次逐客,她也沒臉再繼續留下來。
今日怕是見不得葉檀兮的人了,她心中不甘。
「過兩日老身在勇毅侯府過壽,希望侯爺能讓檀兮回去一趟,哪怕什麼都不用帶,老身只是能見她一面就知足了。
再過些時日,老身就又得動身回菩城,到時再想相見可就難了,還望侯爺體諒。」
老夫人說罷,頻頻看向偏廳,表情帶著些焦急,似是想通過那一排屏風尋找什麼。
宋璋冷著臉不作聲。
裴雲卿眉心微蹙,往旁邊移了幾步,恰好擋住偏廳。
「老夫人,壽禮我們一定會讓人代替檀兮送去勇毅侯府,檀兮帶著一身病氣,哪能去參加什麼壽宴,何況她的身體也不方便不是?」
老夫人氣急,她面向裴雲卿,用佛仗狠狠杵了一下地面,眼神透著一絲陰鷙,臉上的每一條褶皺都充滿了暴怒,那表情好似要把裴雲卿給吃了。
「這裡那麼多長輩,你區區一個小輩,有什麼資格插嘴,裴家就是這麼教養女兒的?竟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
「檀兮是老身的親孫女,你們這般扣著她,不叫她見老身,也不叫她回家給老身過壽,豈非是想逼她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