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裡,沒人分心去管墨北淵會不會摔倒,只要他們的檀兮沒事就好。
葉檀兮被墨北淵罩在身下,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仰倒。
她既掙脫不開身上之人的禁錮,又沒力氣支撐住自己,已經做好了一定會摔的準備。
一隻手臂突然環住她的腰,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氣,竟把她整個人都帶了過去,強勢極了。
只感覺到什麼東西在她額頭輕輕划過,軟軟的、透著微涼的觸感,激起一股不太明顯的癢意。
葉檀兮緩緩睜眼,她依靠在墨北淵懷裡,腰間環著一條手臂,黑色袖袢與素白色衣裙對比鮮明。
兩人的距離被無限拉近,酒氣在周圍縈繞不散,熾熱的氣息在後頸處屢次划過。
她的一截手臂上,還有好幾雙手緊握不放,似是想將她拉過去,但礙於剛才的突然變故,都沒能成功。
幾人面面相覷,場面一度很尷尬。
葉檀兮處在最中間,處境比任何人都還要窘迫,眉心緊蹙,眼底浮現出一抹微怒。
先前在屋裡捏她的臉也就罷了,如今這可是在侯府外面,他太得寸進尺了。
幸虧這條路上素來人少,現在除了侯府的人,一個外人也沒有,否則就全叫人瞧了去,她可還沒嫁進宸王府呢。
泥人也有三分脾氣,墨北淵低頭看見葉檀兮抿唇後微鼓的臉,心裡直發癢,覺得她像極了窩在角落獨自生悶氣的小鹿。
他迅速放了手,見好就收,退後幾步,眸底浮現一抹醉意,面對葉檀兮和宋昭等人,態度頗為誠懇。
「本王醉了,連路都走不好,還差點把葉小姐撞倒,真是抱歉。」
他抬手扶額,把表情都遮了去,作勢自責地搖了搖頭。
道歉後又重新看向葉檀兮,視線落在仍然握著她手臂的幾隻手上,故作疑惑地蹙眉。
宋昭幾人見狀,猶豫了一瞬,都陸續放開葉檀兮。
宋翊暗自咬緊牙根,臉上飛速划過一抹猜忌與暗恨。
這個宸王,他究竟是真醉還是裝醉?
剛才明明走得好好的,不爬上馬車趕緊走人也就罷了,偏要再拐回來,突然之間醉得連站都站不穩,「不小心」險些撞倒檀兮,還能從他們這麼多人手裡搶走檀兮。
喝醉的人會有他這麼快的反應?騙鬼呢!
宋寧垂首立在後面,臉上猶如罩了一層黑雲,陰沉沉的,讓人乍一看,後背的皮肉都忍不住發緊。
宋昭和裴雲卿對視一眼,唇角都不太明顯地抽 動幾下,可事情已經發生了,所有人都覺得墨北淵的理由牽強,但先前在前廳,又都看見他和宋璋喝了那麼多酒。
他們實在沒處挑理。
裴雲卿微微垂首,臉上撐起一抹笑容,語氣卻不大情願:「不敢怪罪王爺,想必您也是不小心,要怪就怪這酒太烈,地不平,害得王爺沒站穩。」
宋昭的笑容也不大情願。
宋翊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扭過頭看著別處,宋寧就更不必說。
墨北淵全當做看不見。
他隔著一些距離看向葉檀兮,眼底流淌過一縷清明,視線仿佛帶著毛邊兒,將她從眉骨到下巴,挨個描摹了一遍,最後才不舍地開口。
「葉姑娘是本王的未婚妻,任何情況下本王都應該護你,日後若再發生像今天這樣的事,儘管讓人去知會本王,」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本王不是在說醉話。」
他沒等葉檀兮作出反應,就轉身上了馬車。
葉檀兮站在原地,直直地望著馬車駛去的背影,眼神有一絲絲愣怔,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此刻的心情,原先那股被捉弄後的怒意倒是如流沙般消散了。
突然她眼前多了一道黑影,高高的身體把前面的事物都擋了去。
宋翊雙手叉腰站在葉檀兮面前,不高興地繃著臉:「不許再看!魂都要被他給勾跑了。」
宋昭和宋寧一人抬起一條胳膊環在他肩膀,皆面露不悅,不顧他怎麼掙扎,像攜著小雞仔似得拖著他往府里走去。
「你也敢凶檀兮,是不是欠收拾了。」
葉檀兮斂了思緒,視線放在正在打鬧的宋昭三人身上,情不自禁彎了唇,和裴雲卿一起掩面輕笑起來。
幾人一同進府,小廝們把大門關緊了。
說笑過後,宋昭三人都各自回房休息。
裴雲卿拉著葉檀兮去了韶光院,讓下人們都在外面守著,她關起門,神色凝重地注視著葉檀兮。
「檀兮,有些事情我本不好問你,可我這個做舅母的,總不能看著你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你與宸王爺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瞧著他對你倒像是有心,可他的為人……實在讓我們都不放心,你和他的婚事,一定要慎重考慮。」
葉檀兮知道裴雲卿是擔心她,才對她說出這些話。
墨北淵是個變數,他的存在就相當於是一個未知的危險。
旁人一定會害怕與他接觸,她卻不怕。
他是個煞星,手握權柄殺人無數,像是一團危險重重的迷霧,叫人捉摸不透風險會何時到來。
可這些又能怎樣?
總好過葉家那群虛偽又卑賤的老鼠,他們道德敗壞,眼裡只注重自己的利益,從來不顧她的死活。
她重生的事情本就是天大的變數,若是再畏首畏腳,豈非白白浪費了這次機會。
「多謝舅母關心,我心裡自有一根秤,萬事都掂量得清楚,不會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裴雲卿還想再說什麼,周管家敲了門。
「啟稟大夫人、小小姐,門外來了人,說是要找小江。」